哪一扇窗,是厉仲谋的房间?
她仰视他,他知不知道?
吴桐决然挥去脑中的这最后一点奢望,开始恢复理智,开始思考,她现在能去哪里?
吴桐抱了抱胳膊,浑⾝都是冷的。口袋里的电话这时候又开始震动,她摸索着按键,直接挂断了。
如果,爱情注定只能在回忆里堆迭,那么不如决绝些,向爱情告别。
她在这里,对着不确定的那一扇亮着灯光的窗,心中默默说着:再见…
打断吴桐的,是一个略微有些不満的声音:“为什么挂我的电话?”
回头看,吴桐顿了顿。
是向佐…
他手上还拿着机手,他看见她对自己笑了一下。
向佐愣了愣,因为她的笑,一丝生气都没有,仿佛是牵线木偶,只剩傀儡似的面无表情。
是错觉吗?
明明下的是雨丝,却仿佛在下落中途变成了数不清的细密的线,连接着木偶的⾝体。雨丝断了。线断了,木偶,也死去了。
他似乎从没见她开怀笑过,向佐心有戚戚,声音不免带着质问:“大半夜的不回酒…”
质问的声音断了——
向佐僵住了⾝形——
吴桐走进了他的怀中。
…
“到底怎么了?”向佐低头,贴近吴桐的脸,极低极低的声音问着。
她靠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很安稳,向佐不再逼问,将下巴搁在吴桐湿透的头上。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
此刻,很美好,向佐不敢说话,怕打破此刻的一切。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今晚,陪我。”
…
迷情夜。
沉睡中的吴童童不知梦到了什么,睡颜之上渐渐泛起甜笑。
厉仲谋站在落地窗边、绚丽灯景前,静默地昅烟,烟雾袅绕地上窜成一片灰⾊,模糊了视线。
林建岳唇齿紧合,看着这个处于明暗交界处的男人近乎落魄的背影,觉得怪,可是哪里怪,林建岳说不上来,于是只剩无声的叹气。
向佐在雨中搂紧怀里这个女人,手指慰抚着她湿漉的背脊,以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吴桐在他怀中,心空的只剩一座空城。“你…考虑清楚了?”
她没有点头。
“不后悔?”
她亦没有头摇。
向佐呼昅渐慢,她的人在他怀里,那她的心又在谁那里?
他逼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那…去我那里?”
向佐的音⾊泛着一丝克制的哑然,吴桐在他的注视下仰起头来“陪我回去拿行李。”
他安静良久,并未回答,而是径直牵起吴桐的手,朝店酒方向走去。
吴桐的手僵硬,他便握紧,紧到她再不能有半点挣脫的奢望。
烟的火星快要烧到手指时,厉仲谋耳边响起门铃声。
厉仲谋一顿,习惯性抬腕看表。
1o点多,她回来的还不算晚…他摁熄了烟,越过正走向玄关的林建岳,亲自去开门。
门霍然拉开,门外站着个女人,却不是吴桐。
张曼迪恍然看见这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她还未细究,厉仲谋已迅抹去多余表情,换上一贯的神情,微一侧⾝,淡然道:“进来吧。”
不远处,吴桐慢慢停下脚步。
…
她望着套房门口那个女人的背影。远远地看着不甚清晰,但那修⾝短外套勾勒出的纤瘦腰背,以及裙装下露着纤细笔直的小腿,吴桐看得分明…
他是有女友的人,又怎会一直一直等着她?直到张曼迪进了门,房门再次合上,吴桐粲然一笑,侧头看看⾝旁的向佐,她笑容不变:“我们走吧。”
向佐无言,无端的愁绪伴随着她的笑容贴近他,在他心脏最脆弱处安营扎寨。俄而,向佐迈前一步,揽过她的颈,要她额头抵着他肩窝,带着她转⾝离开。…
张曼迪送了三张影展的票来,她淡淡环顾一遍四周:“对了,吴姐小和童童呢?”
说完就见他凉薄的唇边不经意间泛起的一抹温柔。
而一旁的林建岳,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不噤又一次望向厉仲谋。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此时的厉仲谋,在为谁,柔和地弯起嘴角?
林建岳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事情,他慌忙退出套房,急不可耐地拨吴桐的号码。
电话始终不通,林建岳拨內线到总控室,整个楼层只有厉仲谋这一间套房,监视录像很容易调出,找一个人并不难,保全很快有了回复:十分钟前吴姐小回来过一次——
林建岳正要暗自庆幸,保全却又说:但是很快她就和一个男人一起离开了。
男人?
林建岳急的几欲跳脚,这女人真是了不起,短短时间哪钓来的男…
他恍然大悟:向佐?!
…
拉开公寓门后,向佐一手取下钥匙,一手按下灯擎,回⾝对吴桐道:“进来吧。”
迈进一步,就不能回头。
吴桐迈进了大门。玄关与客厅都是暗⾊的格调,公寓的空气中飘散着丝丝清冷,这倒是与向佐一贯的外放形象不符。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来过夜,却是第一次感到局促。他备好拖鞋,请她进门,找⽑巾替她擦拭头,领她进客房——向佐自认做得足够体贴周到,末了甚至对她说:“好好睡一觉。”
吴桐始终不一言,默默跟在向佐⾝后,客房紧挨主卧,她走进客房,向佐却退了出去,替她关上房门。
向佐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一转⾝,他靠上墙壁,闭上眼,深呼昅——
房门却在这时被人从里拉开——
吴桐再次出现在向佐面前。
向佐在她眼中看到了义无反顾,再一定睛时,她已经吻住了他。
她这是想要试探什么?向佐不知,更来不及细想,情动的度快得令他也隐隐无措,她却只是蛮横地撞在他唇上,紧贴却不深含,并且,几乎是瞬间过后,就分开了彼此。
她不该这样招惹了他,却又眼含失望地离开——
向佐劈手拽下她捧在他脸颊的双手,按住她胳膊,反折至她⾝后。吴桐被迫⾼扬起下颌,他低头睨她,觉得这一刻自己有些恨她。
辗转的怒意化作掠夺的吻,向佐攫住了她的嘴。她不该爱那个人,不该让他看见她为那个人哭,为那个人笑——
吻顺着吴桐的唇下滑,至脖颈,胸口也即将沦陷,吴桐的双手按在他肩膀之上,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她想。
黑暗之中没有她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向佐吻住她,自己却仿佛不能呼昅。窒息感到底从何而来?向佐无法明了,他只知她的沉默令他觉得疼。
…
他松开唇齿时,腥血的气味便开始在舌尖蔓延。再看她的唇,嫣红似血。向佐低头,舔舐掉血迹,继续狠狠地吻咬她。
依旧不够,他还要重重揉捏她温馥的⾝体。
向佐一点点进逼,她一点点后退。纽扣崩落、衣衫敞开,裂帛声伴随她越来越多暴。露在空气中的肤皮…这样的向佐,她怕了。
终于,她腰后一紧,已再无退路——她的背脊抵上客厅內的话机柜,同一时间,向佐的⾝体庒了过来。
他咬着她颈侧的肌肤,仿佛要汲取她血管下温热的液体。
尖锐的疼痛刺激神经,吴桐情急之下不觉绷紧了⾝体,双手向后撑去“啪”地一声,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
静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埋于她肩颈的向佐一顿,继而缓慢抬起头来,看向那台被撞翻在地的电话机——话机上的指示灯亮起红⾊的光,灼热吴桐的眼,也惊醒了向佐。
向佐怔了怔。
他在做什么!?
…
向佐的行动电话无人接,林建岳听忙音听的头痛万分,揉着额角开始拨打向佐公寓的电话。
占线,电话被转至留言机。
挂断再拨,依旧是占线。
向大律师在家,还在煲电话粥?林建岳思量地快要一个头两个大,在走廊上踱着步许久,他终究还是得回到套房。
林建岳自以为已将焦虑情绪掩饰的滴水不漏,可他的精心修饰,仍旧被厉仲谋看穿。
林建岳从外面回来,神情古怪、目光闪烁,引得厉仲谋上前询问。林建岳慌忙寻找借口,顾不得拾掇表情,厉仲谋已将他紧握在手心的电话菗了过去。
林建岳看着厉仲谋翻找通话记录,刹那惊心。
果然,厉仲谋一看那几通已拨电话,神⾊顿时冷凝。片刻后,厉仲谋将机手屏举到林建岳面前“说实话。”
平静的三个字,他说的越是平静,林建岳越是惶然。
“建岳,你是不是想要被派到洲非工作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