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死了?”大阿哥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一问倒是让明珠犯糊涂了,火气也减去不少。
“你倒怎么反问起我来了?难道…不是你做的?”明珠疑惑地瞧了瞧他。昨晚上他刚从皇上的寿宴上回来,就现黑衣人在院子里头等候他多时了。细问是什么事,黑衣人一五一十地便将大阿哥雇凶杀人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还说,因为这件事情大阿哥故意瞒了自己,没让他经手,所以具体是如何操作,找了哪些人,做得⼲不⼲净,都不知道。要知道,这个黑衣人自明珠在官场混迹以来就一直陪伴着他,知道他太多秘密,却从来没有放过冷枪。所以,明珠自个对于他的话是深信不疑的。这才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是…我,当然,当然不是。”大阿哥准备矢口否认。可是转念一想,不明白明珠是怎么知道的,又想问。所以回答的有些心虚。这些小心思被心细如的明珠看到眼里,好不痛心。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也已经没这个精力去追究了。告诉你吧,那个凶手也还算利落,尸体丢在了京城郊外的林子里,等到官差现的时候,都已经腐朽难辨了。还是朝廷里的仵作用了煮骨滴血的办法,才将他的⾝份给辨认出来。”明珠像是在安慰大阿哥一样,却也顺水推舟道出了本来状况:“不过,赫府的大贝勒仿佛很是震怒。今儿个就被皇上召去议事了。我来这里,只想知道,到底是所为何事,王老板自个给丢了性命。别的,我一概不问。”
“…舅舅,这,这,我怎么知道呢?您看您…”大阿哥本来还想抵赖,却见明珠用既痛心又愤恨的眼神瞧着他,渐渐地就没了声音,后来转念一想,或许这件事让舅舅知道,也是好事,便说:“听说,王老板被赫府大贝勒的人给盯上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
“…一句不清楚,便如此断下杀手。大阿哥,你这脾气,不改不行了。”明珠听了他的回答,沉默了半晌,最后才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人心难测,但是并不代表人心不可捉摸,不可把握。毕竟,城府深不可测的人,少之又少。那些都是人杰。大阿哥,舅舅让你跟着舅舅的产业做些生意买卖,只是让你学会些东西。可惜,可惜啊…你学会的,并不是舅舅想让你学的。”说完,明珠站了起来,摇着头慢慢走出书房。
大阿哥在后头默默跟着,觉得舅舅的背影一下便苍老了许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舅舅満腹经纶,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那些骄蛮的八旗弟子,那挺拔儒雅的背影,一直都是大阿哥羡慕的对象。全天下除了⾼⾼在上的皇阿玛,便只有舅舅能够在他的心中有几分分量。
可是,皇阿玛毕竟是陌生的。他不会像舅舅一样,让自己骑在他的肩膀上看元宵的灯火,因为那是真命天子的脊梁;他不会像舅舅一样,带着他穿遍大街小巷,为他买糖葫芦与风车,因为他是不怒自威的皇上。
大阿哥静静地瞧着明珠越走越远,不自觉心里的几分柔软崩塌了,眼中,居然现出了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泪。
“舅舅…”大阿哥有些哽咽地唤着。
明珠⾝体一震,却也没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大阿哥,您确定您已经没有事情告诉我了么?也许,还可以补救。这天,总是有舅舅帮你撑着。你要记住。”
大阿哥听到这句话,泪已流下。他赶忙低下头擦去了泪水,尔后又回到了先前那玩世不恭的声音道:“舅舅,真没了。”
明珠听罢,心已有些绝望。却也没再追问,一个人走出了大贝勒府。
舅舅,无双会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你说的。
大阿哥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