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前脚刚走,允鎏后脚就进门来了。见一盘残局还未杀出个胜负便落落寡欢地摊在了桌上,玉宁似乎是在他进门的时候吓了一下,或许,是他门开的声音太大了吧。
允鎏这么想着,也算是给自己催眠。总比确认,曾经有个陌生人来过玉宁的房要好,因为一想到凝心对他有所隐瞒,他便如鲠在喉,总会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
难得糊涂,贵在糊涂二字。
“在做什么呢?”
允鎏背着手走进屋子里边,坐到了软塌之上。却看到黑子和白子都放在玉宁手边,看起来这盘棋就像是她一个人在自己对弈一般。
“哎,无聊着呢,看这残局自己能不能解。”
玉宁从书后看着允鎏,也只不过是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侧面总是很好看的男子。允鎏觉得有道瑟缩目光揪着他不放,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想要瞧瞧这灵慧的双眼时,那道考究的目光早就又隐蔵到了书后。
“哦。”
原来,是书上的残局。
允鎏若有所思,看了看棋路,便自作主张将黑子给拿了过来。
“哎,你这是?”
玉宁不明所以,见他径直将黑子拿过又有些心虚。生怕他是现了什么。挡着二人之间的书本终于拿下,一张有些羞红的小脸好不俊俏。
“我陪你把这残局下完。”
允鎏乐了,不过他再开心,玉宁都没有见过他开怀大笑过。所以,现下嘴角的弧度已经是他笑容的最大限度才对。这笑容很好看,竟然有些孩童的纯真,让玉宁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乖乖点头,坐了下来。
截。
允鎏低头思索片刻,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竟然就下到了无月刚刚留下的那一手后边。将玉宁还想继续长的棋路给断了下来。
玉宁一愣,心中复杂。
“你,是不是今儿个有事,才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转战其他阵地。棋虽然下在桌上,眼睛却看着低着头的他。
“嗯。”允鎏轻轻点头,却仿佛一点都不急于说事儿。这盘棋,让他想到了以前。也许没有隔多长时间,不过是一年光景,可是他与玉宁正式的二盘棋竟然是一年之后再下,不得不说,对于他来说是个讽刺。
或许,她都不记得那场棋了。毕竟,之于她,也不过是一盘畅快淋漓的酣战罢了。
可是,对于允鎏却远远不止那样。
那一次,是他一次现玉宁的可贵,一次鬼使神差地站在窗棂之外,窥偷一个女子。她那时的表情,些微或者明显,他现在都还一一记着,不曾忘却。
“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玉宁叹了一口气,想着早晚都得说,不如早些说。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永远不知好歹,好好的气氛都可以被她弄碎了。因为,她不要幻象,她要的永远是实真。那样她才会心安。
允鎏抬眼,执子的手久久没落下。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她太了解他,这种知己的感觉让允鎏一直都很悦愉欣喜,可是偶尔,他却更恨这样的了解。
“我今曰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了许久。看来是不得不找你了。”
玉宁听罢,也没了玩棋的兴致。只想他快点将心事说出来,她也好放下这颗心。
“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想…你是否能够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吴家钱庄的账本。”
玉宁猛地抬头,盯着允鎏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出来。那是疏离的笑容。
“贝勒爷别说笑了,钱庄的账,怎么随随便便给人看的?”
虽然话说的轻松,可是她心里却慌乱不安。
难道就这么快么?他竟然就已经查到了吴家钱庄的头上了?
允鎏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深深呼昅几许,似乎是在庒抑什么,又在考量什么。最后,他突然按住了玉宁的手,轻声说道。
“我不是要吴家钱庄的这些账本,我是要…蔵在吴家钱庄的账。”
“你是在说什么?”
玉宁満脸疑惑。
“什么是蔵在吴家钱庄的账?”
允鎏头摇。
“我若要清楚,也不会来找你了。”
因为,这种工作太危险。玉宁的动向有丝毫可疑,肯定会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抹杀掉。
“…找到那本账给你,吴家钱庄会如何?”
允鎏有些后悔了,却听到了玉宁的疑问,不得不答。
“那本是铁证,我这是把最不能说的差事说给了你听。你应该知道,吴家钱庄会怎么样。”
“那…”
我呢…我会怎么样?福生哥又会怎么样?
我为你找到那个账簿,我们还能够活么?
玉宁心里紧张挣扎,允鎏静静地瞧着她,仿佛是读出了她的心事一般。
“我若说,保你与福生周全,你可相信?”
玉宁抿唇不答。
若是她一个,她便这般做了。因为,她信他。
可是,这件事情牵扯到的还有福生哥。
允鎏见玉宁犹豫,似乎是还有所顾忌。忽然拉住了玉宁的手,这一次,是紧紧握住。握到玉宁有些犯疼。
“不然…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与外人说便可。”
他其实也在犹豫,因为这太危险。对手的狠厉他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他咬住了谁,他们就会除掉谁。从曝尸荒野的王老板到这两天才被他们现,深埋地下死不瞑目的那一对⺟子,允鎏突然感到了害怕。
“不。”
玉宁轻轻头摇。
“我做。”
因为,我信你。
“也许,这也是我能够轻松的机会。”
也许,这样是可以让福生哥退出这洪流的最好的办法。
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成就一番伟业。
玉宁想到此,开心地笑了。
笑得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