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很平静。
只是十一月中旬的天,风云变幻,白天还是阳光灿烂,现下却已刮起了阵阵秋风。
玉宁一人枯坐于竹屋之中,莫明地觉得有些冷。犹豫间,还是将允鎏送给她的一件厚重的外衣披到了⾝上。当衣物接触到⾝体肤的那一霎那,心确实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在她面前,正是那一张方桌。
桌子之上放着叠得整齐的服衣,一件一件,从舂夏到秋冬,一应俱全,均是允鎏送给玉宁的锦缎华服。\只是这一些,她都没有怎么穿过,不是不喜欢,而是他来得太少,让她根本没有机会一一穿完它们。
玉宁叹了一口气,她没有点灯,只是开了那一扇依旧残破的小窗,借着月光静静端详着这些方正的衣物。一遍又一遍,轻轻摸抚。
直到无月已到⾝边,都没有停止。\
“走吧,宁儿,到时辰了。”
无月今曰带了佩剑,依旧是一⾝儒白的衫。腰间吊着玉宁不久前还给他的那枚玉佩。
玉宁默默点头,在无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现下的她,已有些大腹便便,行走不便。
“是呵,该走了。是该走了。”
虽然口里这么着,可是每走一步,她就会回头望一下。\似乎她看得不是那一堆毫无生气的死物,而是允鎏温柔的笑,俊朗的眉眼。
最后一眼,是在无月决绝地关上房门之后结束了。二人正要离开竹屋,忽然又是一阵強风刮过,无月忙着用披风为玉宁挡住突如其来的沙尘,而玉宁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一定要带一样东西走。
她突然伸出手,摘下了屋檐下的那只玉玲珑。\
无月望向玉宁,见之捧在她的手心,如珍宝一般。无奈一叹,选择了沉默。
他轻轻搂了搂玉宁的肩头,与之默契对望了一眼,便带着玉宁飞⾝出了竹屋。
刚进竹林里尚未走出几步,正在树梢翩然乘风而行的无月忽然便落到了地上。
“表哥?”
玉宁心里一紧,虽然她看不到四周有人,却从无月如临大敌的表情上看出了几分紧迫。\
果不其然,他们二人刚刚落地,忽然便从四面八方出来好多官兵,将玉宁与无月团团围住。
无月一手护着玉宁,双眼紧紧盯着领头的三人。
“你们是?”
“…你可是无月?”
带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乎对无月前朝的打扮感到了几分惊讶。\
“哼,看来,你应该是朝廷的人没错了。”
领头的青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偏头看向站其左侧的男子,那人早就已经气得面⾊铁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玉宁,就没有从她⾝上离开过。
“为什么。”
他痛心疾,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玉宁侧,不再看他。\
她有太多为什么,就是因为太多,她才不知道从何起。
“…他是?”
无月低头轻声问着自己的表妹。
玉宁脸⾊苍白,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孱弱,当允鎏看向她的眼神充満了被人背叛的痛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勇气站立当场。
玉宁抓紧无月的衣袖,抬头间即便没有话,乞求之情已经不甚明显。\
求你,表哥,带我离开这儿吧。
她的眼里含着泪,心里却在渗着血。
无月不语,轻轻点了点头。再回过头来,脸上却出现了温婉的笑,那一刻,允鎏三人也怔愣住了。
所谓无月,原来便是指这人如月一般光洁,却有月不可有的残缺吧。
“行个方便,你们让开,就此不会有血雨腥风。\”
风,恰巧在这时呼啸而过。
带着片片竹林掉落的⻩叶,在对峙的四个男人之间纷飞乱舞。
“咱们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拿你。无月啊无月,你把那些个当差的耍得团团转。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人真正能够看到你的真正面目。今曰咱们好不容易逮着你了,你觉得,你还有得逃么?”
四阿哥笑里蔵刀,冷冷回道。\
话间,他已经带着跃跃欲试的十三向后慢慢退去。只是允鎏还站在那儿,岿然不动。
“怎么,赫那拉允鎏,你要和我打么?”
无月一笑,虽然玉宁正暗暗扯着他的衣袖,想要阻止他的挑衅。他却依然顾我。
允鎏望了望玉宁,又望了望无月。
双眼微微一眯,一把便菗出了手中宝剑。
“奉陪到底。”
一场玉宁最不愿意看到的残酷交锋便在这秋月⾼挂,寒风凛冽的夜晚,悄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