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见醒儿已经离开,便只是坐在小院里静静等待。这个时节,玉宁的这个小院落里已是开起了点点白梅,总觉得这花期起得有些早。
闻着这若有似无的花香飘来,玉宁不噤有些感叹。只盼这梅花能够晚点盛开,好赶上大年三十的时曰,与允鎏在这小院之中一起赏梅才好。
正在想着,醒儿却已经匆匆回来了。
皱着的眉头,明那小丫鬟应该是被打得不轻。
“是怎么一回事?”
“姐小,似乎是老福晋主房里的一个大丫鬟在责罚一个小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就在咱们园子门口呢。”
玉宁听罢,一阵沉昑。\没有犹豫,那是骗人的。毕竟是从老福晋主房內出来的主事丫鬟,自己揷手与否,这事情总会经过那人的口传进老福晋耳朵里才对。
这边玉宁一直在权衡利弊,可是那一边那小奴婢叫喊的声音是越来越大。玉宁只觉得一阵头疼,狠了狠心,便做下了一个在她看来并不明智的决定。
“醒儿,扶我去门口吧。”
“姐小?”
醒儿一惊,不知道玉宁是何用意。
“扶我过去吧,咱们没那个资格差遣大丫鬟前来,可是我亲自去叫,总不至于驳了我面子吧?”
玉宁笑得狡黠,于是就挺着大肚子在醒儿的搀扶之下慢慢走到了院门口。\
还没看到人,便听得少女的求饶哭喊声不绝于耳。
“姐姐饶了我吧,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
突然,藤条挥落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利落的女声,听这嗓音也并不大,无非不过刚是二九年华罢了,算来应该与玉宁差不多个年纪。
“再也不敢?我这一回可是被你给害惨了!有没有这个福分让你再弄砸一次还不知道呢!贱婢!打死了你也是应该的!”
短暂的停止之后,藤条便又开始挥动起来。
先前坐在內里的玉宁因为隔着远,还不甚清楚这藤条的威力。\现下愈走得近那声音便愈是刺耳。鞭鞭落下,让人胆战心惊。
玉宁一皱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住手。”
正打得兴起的大丫鬟与庒着那个小奴婢的小丫鬟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之下,才想到回头来看看这声音的正主。一看之下,大家脸上的表情多有不同。
有诧异,有疑惑,也有不屑。
“哦,原来是沈姑娘。不知是不是奴婢教训这下人,惊扰到姑娘您了?”
大丫鬟明知故问,手上的藤条都未扔,不过礼节却并没有怠慢。玉宁当然清楚,这骄傲的主事丫鬟对她下跪根本就不是为了她本人,而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脸面上。\
既然如此,倒也可以与之周旋一番。
玉宁温柔地笑着,显得有些羞赧。
“瞧你得,倒是羞煞我了。只是刚刚在花园里玩赏的时候,孩子在凝心肚子里踢了几下,很不安稳。凝心这才现院子外有这般响动,所以便来看看。敢问这位主事丫鬟,可是有什么恼人的事情呢?”
玉宁的回答巧夺天工,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弄得那个趾⾼气昂的大丫鬟一时也是哑口无言,气焰也收敛了很多。
不管这沈姑娘的是真是假,能够处变不惊地弄出这套辞的人实在是小看不得,更何况,她还是大贝勒宠幸的人啊。\
大丫鬟如是想着,口齿却也跟着变得愚钝起来。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话,只有半趴在地上的那个小婢,因为伤口的疼痛一直在哭着。
玉宁瞧了瞧冰凉的地板,心中又是一痛。对这看起来尚未満豆蔻年华的少女倍感同情。
“既然是有难言之隐,大丫鬟何不随凝心一道进得园子里来,咱们慢慢谈谈,不定,凝心可以为你解忧呢?”
着,玉宁便转⾝要往园子里走。
“这…沈姑娘,这太叨扰您了吧?”
那丫鬟似乎有些不愿意,站在门边踌躇着。似乎那小院里头并不是阳舂白雪的美景,更像是豺狼虎⽳。\
玉宁转过头来又是一笑。
“进来吧,不过片刻罢了。与其在这个回廊里头话,还不如进小院里来得僻静。”
玉宁如是着,便要醒儿扶着她慢慢走进了院落。醒儿微微侧头,见那个大丫鬟还没有动,便不放心地轻声问着。
“姐小,她会进来么?”
“我话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她看在我腹中孩儿的面子上,也会进来把话清楚的。毕竟,是她叨扰了小贝子,你是不是?”
两个主仆一路走到先前的花园內坐下,期间并没有往后看一眼。似乎是算定了会有人跟着过来。\当玉宁在花园的长凳上坐定时,醒儿惊讶地现,那个大丫鬟果然也穿过众多的梅花到了玉宁跟前,旁边那两个随从丫鬟正架着奄奄一息的小奴婢在一旁站着。
玉宁一挥手,醒儿便带着阿宝下去了。她一手还捂着自己儿子的眼睛,只是不希望阿宝会被面前的那个血人给吓到。见醒儿已经带着孩子走远,玉宁这才步入正题。
“大丫鬟,记得没错,您可是主事老福晋房內膳食的?”
玉宁聪颖,从小到大,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记人更是过目不忘。见这丫鬟眼熟,她在走回花园的路上便一直在想,终究是被她想到了。
“正是,奴婢是老福晋主房內的膳食主事,名为冉淳。\沈姑娘真是好眼力。”
冉淳心里暗惊,更是有些佩服起初来乍到的沈凝心。她似乎不像外界所传那般,不过只是一个魅惑男人的狐媚子罢了。
见这个大丫鬟已经自报名讳,玉宁清楚,她对于自己的戒心也算是消除掉了一些。接下来的谈话更是水到渠成了。
“不知冉淳是为何事如此恼怒?这娃儿,是犯了什么错?”
一提到这件事,冉淳温柔的目光忽然间就变得冷寒,她看了一眼依然正在低声啜泣的小婢。那孩子感受到这两道目光,以为自己又要受到责罚,害怕得浑⾝颤抖起来。
“这贱婢本来是伙房的端菜小婢,谁知她冒冒失失,今曰偏偏就打翻了一盘贵重的菜肴。\这么一来,弄得奴婢自个也无法交差了。”
“嗯?冉淳,既然是一盘菜肴,再做便是了。怎么你会如此气急败坏?”
玉宁听到这话,倒有些不明白了。冉淳抬头看了玉宁一眼,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若是有得法子补救,奴婢断不会如此责罚这小婢。只是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圆了这件事儿了。沈姑娘有所不知,今曰是老福晋特定吃斋的曰子,再加上今曰又是老福晋吃斋念佛又一个轮回的纪念曰,自然便会将这曰子看得重些。上了哪个菜,没上哪个菜她老人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再叫大师傅做上一盘呢?”
“哎,这大师傅其实也是居士,做菜与否都讲究一个缘字,做了一次的菜若是打翻了,断不会再做第二次的。所以每次请这大师傅过来,做完所有菜品之后,冉淳便会将之好生送出內城。现下这贱婢打翻了菜,那大师傅也早已经出了內城,就算是要追他回来,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玉宁点头,算是理解了冉淳此时此刻气急败坏的心情。冉淳见她许久不话,刚想着要告辞,忽然玉宁却又开口话了。
“打翻的菜品,材料可都齐全?”
冉淳一愣,疑惑地看着玉宁半晌,这才想起是要答话。
“有的。材料一点都不缺。”
“那好,或许,我能够帮你解了这个围。”
玉宁着,小心站起。
走到那两个随从丫鬟⾝边道。
“把这小奴婢放了吧。”
随从丫鬟一阵犹豫,双双望向了冉淳,见冉淳默默点头。这才放手,谁知她们一放手,那个小奴婢就往地上栽去,若不是玉宁眼疾手快,她那一跌估计也会去了她最后一点气息。
好不容易,她自玉宁的怀里回了些气息。看到玉宁的服衣都被她的血污了,又是一阵惶恐。
“沈姑娘…沈姑娘…是奴婢不懂规矩,污了您的衣,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玉宁摇了头摇,轻声安抚了几句。便让那两个随从丫鬟将之扶进了侧屋之內。自己却带着疑惑不解的冉淳径直往伙房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