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华秋实,又是一个好舂天。
赫那拉王府里的海棠花开了,姹紫嫣红,极富有生命力。
中一年男子站于这一方小院前,兴致勃勃地看着,似乎只要有着这海棠花在眼前,如何都不会厌倦。
“岳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允鎏出得玉宁房门,见到中年男子立于⾝前,忍不住又是一愣。
“哦,是你岳⺟让我来找你。我也想与你单独话,便就过来了…”
着,止戈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又望向了那些开得绚丽的海棠。\
“这些花,都是你养的?”
允鎏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当眼光落在那一团又一团的海棠之上时,眼神也不自觉地变得异常温柔起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止戈叹了一口气,忽然便坐了下来。
“也就雅歌不在才好问你,你与玉蓉分两处而居,到底是有多久了?”
允鎏一愣,回答得恭敬。\
“怕是岳父误会了,一年前尤望夭折,之后儿婿担心玉蓉⾝体,所以多有顾忌,并非是故意如此。”
止戈看了看他,又问。
“现下她又是孕怀了,正好也已是三个月。怎么不多在⾝边陪着。”
允鎏低头,并没有多什么。
过了半晌,止戈突然话了。
“你并不爱玉蓉。”
“…岳父,我…”
止戈一抬手,制止住了允鎏的言辞。\
“你不用与我去解释些什么,对这感情的事情,我自然是明白的。听,你还在找那位沈姑娘?”
允鎏点头,只是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他的怀中还抱着一包未放完的花籽,看来刚才他是去小屋里拿这些种子去了。
“…可有什么消息了么?”
被问及此,允鎏也只是叹气。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得到她的半点消息,却没有任何音讯。\我去问了她的表哥,她表哥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而且,似乎是对我防备得很…”
止戈见允鎏越是往下神⾊越是痛苦,忽然就转换了话题。
“花种,可以给我一些么?”
“岳父可是也爱海棠花?”
止戈轻轻点头,接过了那一颗颗饱満的花籽。
“只可惜,就在前两年,那海棠花忽然就枯死了。正是在亡妻祭曰的那一天。”
他捧着这包花籽,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我总是找不到顶好的种子来种,便将那枯枝一直放在那儿…那花,是我夭折的小女儿忽伦玉宁生出来的那一年种下的,突然就这么败掉了,心里可怜的很。”
着,他便将那包裹好生收拾在手里,起⾝道。
“随我去玉蓉那儿吧。至于沈姑娘的事情,不在你岳⺟⾝前提便是。”
“儿婿听到了。”
允鎏一抬手,抱拳请求道。
“还请岳父先随儿婿进小屋里小坐一会儿,宁儿有些东西儿婿想收拾一下。\丢了可惜。”
着,他便带着止戈进了玉宁的房间。
止戈刚进这小屋时,心中也是一动。只觉得这摆设与主人的喜好未免太过熟悉,这种熟悉感让他心碎又怅然若失。明明看起来便是她,事实上却并不是。此种似乎已得到却从来不曾拥有的感觉,让止戈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失落间,他抬眼望向了桌前。
允鎏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物件小心收拾回多宝盒,而他的手上此刻正捧着一块不太完整的玉佩,正要将之放进一个大红⾊的锦囊。\
“这是谁的东西?!”
止戈突然就站了起来,一把拿过。允鎏一个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到那玉佩又一次碎在了止戈手里。
“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眼前的忽伦止戈已经不再儒雅,他的双手不住颤抖着,曾经横刀立马的他,竟然抓不住一件小小的配饰。
“…这就是宁儿的玉佩,只不过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碎了。\”
允鎏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据实相告。
“宁儿…宁儿,对啊…她叫宁儿,我怎么就没现呢…那姑娘,沈姑娘是叫什么名字?”
止戈一把抓住了允鎏。
“…她叫沈凝心,是江浙人氏,宁儿,是她的啂名。这也是她告诉我的,她从小父⺟便唤着这个名字。”
一滴泪从止戈震惊的双眸中滑落。\
“岳父,您怎么了?”
允鎏赶忙扶住这几欲倒下的⾝躯。
“她…⺟亲可是也姓沈,是个能够断诊看病的大夫?她是否不是很会女红,却会用特别的方法将绣品弄得栩栩如生,看起来针法便与别人不同?”
止戈喃喃问着,心里已承认,却仍然不敢确定。
“…是啊,她⺟亲是姓沈,是京郊有名的女大夫。只可惜,在她进府的那一年,⺟亲便已去世了。\现在的她,除了有表哥以外,便只有我是她的亲人了。所以我实在想不出,她出了王府,不去找她表哥,还能去找谁。”
“…什么?你她⺟亲…是她进府里的那一年,才去世的?”
打击一波接着一波,还有什么不可承受?
允鎏无言,只是默默点头。
“婉柔…婉柔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止戈怅然若失,心在活过来的那一刹那,却又再度死去。
“婉柔?…婉娘…”
允鎏狐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间也是惊诧莫明。
宁儿⺟亲的名字与忽伦王爷侧福晋的名字仅仅一字之差,这难道只是巧合而已么?
难道…宁儿便是忽伦玉宁?
正在允鎏不知所措的时候,止戈却突然甩开了他的扶持,跌跌撞撞,手里攥着那块玉向玉蓉房里奔去。
海棠的种子,散落一地。
就像是忽伦止戈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