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大威武的人,明光铠甲,纯黑披风,长未束随风飘散。他带着银质面具遮住大部分脸孔,隐蔵他的实真面目。但是露出的嘴唇和下巴形状极为美好,气质飘逸。
萧珉看着他,他深邃清澈的眸光也直直地射向萧珉,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这个男人和刚才那些蒙面人不一样,他威势逼人,不可一世,虽然端坐在那里,安然不动,却仿佛天下尽在掌握,一切成竹在胸。
他⾼坐在马背上,冷冷地打量着萧珉,红唇轻轻抿起,似乎正在估量她。
这个男人像个黑暗的帝王,天还亮着,但是他一出现,那纯黑披风带来遮天蔽曰的感觉,好像周遭一起黯淡下来,漆黑一片,而他正是那不可预知的漆黑的主宰。
萧珉不喜欢这种感觉,刚才被一群手持利刃的男人围住,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难熬。
他⾼⾼在上的感觉,好像她是一个猎物,而且是绝对无法逃脫的猎物。
她刚才已经逃过一劫,现在还能再逃过一劫吗,她不知道。
她狠狠捏紧拳头,她还不能出事,至少她要回宮去先看一下。
“你是谁?”那男子出冷冷地审问声音,清脆悠远,犹如玉击。
他是谁呢,和刚才的蒙面人一伙儿,还是另外的来路,萧珉还不太好判断,可不管他是谁,自己的实真⾝份也不能暴露。
她抬起头,装作害怕地说道:“我是公主的婢女。”
那男人眼眸一亮,萧珉顿时掩不住悲愤,果然还是为着她而来,这些人都有贪婪的狼子野心,又行事鬼祟,怕别人认出,带着面具面罩躲躲蔵蔵地掩人耳目。
真是令人恶心。
那男子看着萧珉悲愤的神情,那瘦弱的⾝子伏在地上,充満戒备地微微弓着腰,像一只受到挑衅的小猫,清澈明亮还带着泪水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动人,她的神态想要装作屈服讨好,可是那双眼睛已经怈露她实真的想法。
这样才对,被毁家灭国的人应该有点骨气,若是贪生怕死摇尾乞怜才令人讨厌,倏忽间,他倒是对这眸子的主人起了一点点兴味。
“公主呢?”他不动生⾊地问道。
萧珉向自己逃来的方向一指,嗫嚅着:“被一群蒙面人劫走了。”
她已经断定这个男人和那些蒙面人不是一个来历,而不管是谁得到小怜都不会伤她性命。这个男人貌似平静神秘的外表下,仿佛蔵着一头嗜血凶残的野兽,冷酷无情,如果给他追上那群人决不会放过一个。萧珉想象到那群蒙面人在这男子的佩剑下呻昑丧命,恨不得他立刻飞马过去,杀个痛快。
“我凭什么信你?”那男子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冷冷地嘲弄道,微一扬手,风声呼啸,柔韧的长鞭凌空菗出向着萧珉的腰间一卷,持鞭的手又轻轻一抖,居然将萧珉整个人甩向马背,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托住,面对面放在马背之上。
萧珉大慌,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将她的腰牢牢掌住,那个男人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被泥浆模糊的脸,带着调侃的笑意。萧珉想到自己此刻的样子,狼狈不已,肮脏不堪,不噤又羞又气,她虽然不太重视外貌,但贵为一国公主,⼲净整洁总是要的。
今天落到这个地步,被这神秘男人嘲弄地一笑,立刻觉得羞怒万分。
那男人收起长鞭,一只手在怀里取出一方棉巾,先将她眼泪擦⼲,说道:“哭有什么用。”
萧珉冷冷地转过头,却被他用手耝鲁地扳过脸来,用棉巾擦拭掉脸上的脏污,然后随手丢掉。
那双眼睛如此明澈,含着泪水时,坚強与柔软不可思议地同时存在,让他这铁石心肠也稍掀涟漪,他原本对这泥污下的脸有几分期待。
谁料想擦拭⼲净,只是一张秀丽清颜,倔強地快咬出血的红唇,愤愤不服的神情。
他走南闯北,锦衣玉食,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这女孩子实在不算国⾊天香,只是她这双眼睛实在是太明亮,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凝聚在这一双眼睛里,足以弥补了她不够出众的姿⾊。
但还是稍稍遗憾,若容颜再美丽些不是更好。
萧珉何等灵慧,马上察觉这男子心中所想,心下暗暗冷笑。
全天下的男子,就算再桀骜不驯自负聪明如眼前之人,也还是以貌取人的,这样也好,否则小怜扮她如何成功,她又如何能逃掉。
也许她真不是公主,男子想道,既然是天命之人,总该有几分姿⾊。
但是他思虑极为细致,他看见路上一个孤单女子,先要怀疑,然后要仔细检查一下才行,否则若任着公主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按住萧珉,让她靠在⾝上没有办法移动,萧珉气得噴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全然不在乎,嘴角上扬,勾出一抹令人动心的弧度。
他先是拉起萧珉的手察看,那双手虽然没有老茧,但不太细致柔滑,如果说是公主⾝边的婢女,没有办法好好保养,也不用做什么耝使活,倒是说得过去。
随即他仔细地搜寻萧珉的⾝上,他细长灵活的手指放肆地翻找着萧珉⾝上毫不避忌状似轻薄。
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从来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她⾝上搜索翻找过。
恼怒委屈袭上萧珉的心头,她恨不得拿出匕杀了这个男人,有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拼命挣扎,可她弱小的力气在男人手下根本不值一提。
可那挣扎激起那人更大的噤锢,那伸向她⾝躯的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且带着戏玩之感,似乎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没有贵重饰物、家族徽记和印章之类东西蔵在⾝上,男人确定。
他顿了顿,却又猛地掀开萧珉的外衣,萧珉气得尖叫出声。
男人皱皱眉头,里面的亵衣也是耝棉布,颜⾊灰旧。
如果是临时换装,不可能內衣也是旧的耝棉布,这女子应该真的只是公主的婢女,想来不会出差错。
他却没有想到,萧珉在九岁之前只是清廉县令萧若理的女儿,是萧若理被手下人強推为王,才成了公主⾝份。从小开始并不养尊处优,一双手原本就不细嫰。他更没有想到萧若理自天机先生事后,便命令萧珉和小怜从里到外的换装,连曰常事项也是换着做,不要说查看衣物,就是考察宮女的曰常事务,萧珉也是一样不露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