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武都城上和城下静悄悄的,除了几十万人沉重的呼昅声,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
最后一战,一座城池,几十万人的胜负都关乎于此,所有人都紧张,紧张到不敢大声喘气。
萧珉抬眼观察贺兰蔵,他正陪在一名躺着的男子⾝旁,似乎喂他吃了几颗丹药,便运功为他疗伤,看来应该是十八,萧珉心情放松一些,看来十八还活着。
但是从贺兰蔵似乎对空地情形毫不关心的态度,萧珉又紧张起来,风一风十八出战时,他尚且紧紧盯着场內,此刻却漠不关心,难道他对那名男子极为有信心,知道他绝不会失败。
她调转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名男子。
天心白跨。坐在⾼大的战马之上,对面的那个人出乎她的意料,不管天心白在马上作战,他只是一拱手仍然安静站在陆地上,而且他手中没有拿任何兵器,看起来一⾼一低,一个手持长剑,一个赤手空拳,天心白已经占尽优势,她的心却越来越沉。
天心白知道这个男子一定极难对付,他既不通报自己的姓名,也不问天心白的出⾝来历,一言不,只是那一双沉静似水的眼眸,和內气充盈鼓鼓的太阳⽳,显示出他不凡的內力修为。
担心也无益,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总要尽力施为。
天心白端坐在马上,向着对手做了个请的势姿,那个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轻轻点头。天心白见他如此托大,俏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她一抖缰绳,战马猛地向他冲了过去,势如闪电,眨眼到了男子的面前,长嘶一声,马头⾼⾼扬起,两只抬起的铁蹄向他当胸狠狠踢来。
这两只铁蹄不啻有万钧之力,若被它踢中,五脏六腑都得移位,口吐鲜血而死。
而天心白从马上一跃而起,持着手中长剑,在空中一旋⾝,银芒一闪,向着男子兜头刺来,封住他躲闪的后路。
这个攻击一气呵成,极为漂亮,以致周围的穆军看到那个男子一动不动的⾝形,都担心地要惊叫出声。
那个男子不闪不避,⾼大战马到了眼前之时,他抬起右手,中指一弹射出一股指风,正中马颈下五分之处,只听马颈处喀喀喀几声响,竟像折了一般垂下头来,男子眼中带着得意的笑意,左手轻轻一推马⾝,战马像一座巨塔轰然塌倒。
他左手推完战马,又向空中弹出一道指风,击向天心白右手手腕,天心白知道他指风厉害,只得中途变向,⾝子向左一偏,避过他的指风。
她足尖在马⾝上一点,手腕轻轻一甩,挽出几朵炫丽的剑花,在令人眼花缭乱难辨真假的剑光之中,狠狠刺出一剑,角度极为刁钻,那名男子咦了一声,似乎怪自己轻视了天心白,左脚轻挪,⾝子一旋,躲开天心白的攻击,可是天心白算准他不肯移动退让,又是唰唰快逾闪电的几剑,将他所站之处的上中下三路全都封住。
男子眼睛一眯,神情不悦,在漫天剑光之中探手向天心白手中长剑捉去,天心白长剑一抖,犹如七彩灵蛇一般,紧紧缠住那名男子,却不肯让他摸清楚她的路数,真的捉住剑⾝。她的心中已经盛怒,这名男子居然想要空手来捉她的宝剑,未免太过轻视于她,她眼睛一转,心中已经有了对付他的计策。
男子探手捉来,天心白有意卖个破绽,男子手触到剑⾝之上,天心白微微一笑,长剑一甩,在男子手上轻轻菗了一下,借着那股力道,整个人如轻巧的燕子一般,轻轻跃起,足尖在男子肩头一点。
男子面⾊一寒,已经动了真怒。
天心白在空中鹞子翻⾝,已经杀了回来,锐利的银光笔直地刺向男子的面部。
男子轻蔑一笑,双手向宝剑握去,天心白却猛地松手,宝剑被男子握在手中。
天心白一缩⾝子,落了下来,在男子的怀中急点而去,即使男子知道上了天心白的当,也来不及拦住她,天心白食指用力快点住男子周⾝几个大⽳。
然后闪⾝而走,男子也不甘示弱,双手将长剑向远方一掷,向着天心白连弹几指,天心白点完男子,心中庆幸得计,却没想到男子在被点⽳前,指风已经出,跟在她⾝后,也封住了她两个⽳道。
两个人一番搏斗之后,众目睽睽之下,都一动不动。
萧珉担忧天心白,着急地问道:阿白怎么了?
无锋左肩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站在萧珉⾝旁,回答道:此人內力深厚,远远胜过阿白姑娘和我,若非阿白姑娘机智,只怕早就败给他。
萧珉咬着嘴唇,说道:想不到贺兰蔵⾝边有这么多⾼手,便是我不太懂武功,也可看出他的武功比旋风十八骑都強的多,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无锋苦笑一下,说道:只能等了,看他们谁的內力能先冲破⽳道,行动自如,另一个人若还不能动,当然只能任君处置。
萧珉眉间一缕忧⾊,问道:你说他內力深厚,只怕他能够先冲开⽳道了。
无锋摇头摇,说道:这却说不准,我刚才看得清楚阿白姑娘那一瞬间封了他周⾝八个⽳道,而他不过是用指风余力勉強制住阿白姑娘,谁能够先冲⽳成功,还不一定。
萧珉无奈地点点头,只盼阿白能够赶快冲⽳,恢复自由给这个男子一顿乱砍出出气。
给几十万道目光紧紧地盯在⾝上,简直尴尬地像要⾝上着火,天心白表面上一动不动,其实运气周⾝,一直在试图冲⽳,可是这个男子点⽳方式十分怪异,虽然只是背后两个⽳道,却偏偏很难冲开。
她很想回头看看那名男子的表现如何,也是无法回头。
冲⽳是极为耗费时间的,天心白真气在体內一遍遍运行,⽳道没有冲开,已经是心急如焚。
天⾊却渐渐暗了下来,夕阳一直向西边下坠,整个天空红成一片,天心白和那名男子也被夕阳染红了衣裳,两个人一动不动,竟如广阔的场战上宽阔的天地间两尊塑像一样。
萧珉着急地看看贺兰蔵,看到他无声无息的微笑端坐在战马上,想来他并不怎么担心那名男子,可是萧珉却心疼天心白。
贺兰蔵将萧珉不停张望的神⾊都收在眼中,心中知她想让自己先开口,略一思索,终于施展轻功飘然来到武都城墙之下,向着城墙上面喊道:第三场算平局如何?
萧珉心疼天心白,只得如此,当下命无锋喊话同意,并派人赶快将天心白接回。
贺兰蔵的声音却又远远传扬过来,说道:今曰平局,亦可明曰再比。
萧珉看着城墙下那个不可一世的男子飘然远走,面⾊一苦,若是明曰再战,穆军方面⾼手如云,楚军方面却真的没有武功⾼手可以继续应战,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天心白扶回住处,她的⾝体都已经有些僵硬,无锋虽然有伤在⾝,却是坐在一旁帮助天心白灌注內力打通经络。
萧珉站在两人⾝旁,想着三个人都有伤在⾝,再想到贺兰蔵大军庒境,有点一筹莫展,连晚饭也没有心思吃。
正自和其余将领商议夜间加強城墙守卫之事,有卫兵急匆匆走进来报告,楚国都城有大王的旨意传来。
萧珉心中一喜,她早就写信向楚王继续请兵,若是大王援兵到达,将后面城池驻兵把守,即使真失了武都城,也不至于让人长驱直入。
她缓缓展开楚王信笺,心头一震,楚王病危,召萧珉回宮。
她想起那个睿智強悍的老者,想起她被困穆国时,楚国居然同意用几座城池来交换她,心中不由十分感动,挂念起楚王的病情,恨不得赶快回去探望楚王。
可是,她又迟疑地站住,她若是回宮,这里的一切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