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要请人来⼲啊?"我对自己和劳工的手艺心存怀疑,主要是不想⿇烦,一个星期累下来,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全贡献给大耳窿了。
"不要啦!自己做比较省。你包给别人做,最少两百多块,自己做才三十块而已嘛!他们⼲活时间不长的,但却要你两天工钱,因为很长时间都在等⼲啊!等天那水⼲,等湿门⼲,等油漆⼲,等也付钱多不划算?"新加坡的老板都是这样精打细算,而且听他语气这样轻松,我与劳工便有了信心。
"一桶漆够不够?"
"够!一扇门而已嘛!"
"一桶氨水够不够?"
"够!一扇门而已嘛!"
"一张砂纸够不够?"
"都够都够!你住那么近,不够临时来买也可以啊!何必浪费?不过一扇门而已。"
劳工还是很谨慎地要求老板给我们分别拿两把刷子,两张砂纸和两把铲子。"何必浪费?一扇门而已,用完以后也是丢。"老板好心规劝。
劳工诡秘一笑说:"两个人⼲活比较快。"当场撅嘴,问他,你怎么讲话不算话?以前说洗服衣烧饭是女人活儿,你不好揷手,你只⼲男人活儿。结果家里灯坏了你打电话叫人来修,水龙头坏了也是花钱请人来装,门锁坏了一年了你都不修。好不容易刷漆了,你还要我出手?下辈子我也要做男人。
劳工拼命点头说:"一定一定,下辈子我做老婆你做丈夫,既然这辈子已这样了,还是一起⼲好了。"
先刷天那水。刚开始不晓得厉害,不小心滴到胳膊上一滴,顿时开始烧我肌肤,赶紧换了长裤长衫,套上塑料袋在手上。
很节省地用,刚够把铁门和木门涮一遍。
然后就是等化学反应。
门上的油漆像癞蛤蟆的皮一样纷纷突起。两个钟头后开始铲。
铲是一件很BoRIng的事情,夫妻俩半夜里一人一把小铲子划好地域以后分片包⼲。当人在⼲一样重复性不需要技能光需要力气的活的时候,就觉得工作是件很无趣的事情。想起一个笑话,说的是洲非的部落在接到编制蒲包的工作以后,每加一百个就要加价格。进口商觉得不理解,酋长说:"总重复同一样工作,我们需要多一点钱刺激。"我觉得这个酋长很有头脑,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横铲铲,竖铲铲,斜铲铲,上铲铲,下铲铲,东铲铲,西铲铲。
劳工与我完全不同风格。他以数学家缜密而规矩的方式在进行工作,将他的区域再细分成n个小方格,开展攻坚战,基本上铲完一块再进行下一块。
我于是总结,铲油漆即性格。
一看我的铲刀划过的路线,就是浪漫主义田园派,挥手之处,一片创作。从正面看,像逶迤的山麓;从侧面看,像流动的沙丘;从下面看,像冰川世纪的壑沟。诗人气质在举手间倾泻无疑。为表示我的作品的独一无二,还特地拿笔勾勒出一只小兔子的图形,慢慢沿线条修补,不一会儿,就门上就跃然一只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