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到了天刚刚亮的时候,酣睡中的西溪被⾝边人轻微的咳嗽声而吵醒。
她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却惊觉他浑⾝热,尤其是额头滚烫滚烫的。
她顿时在心底狂呼:他竟然烧了!
睡梦中的他,仿佛睡得很不安稳,似乎一直在做着噩梦,他浑⾝颤抖着,梦呓着,而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西溪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便立刻凑近⾝子,将自己的耳朵贴近他的唇边,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而且也震惊了。
他喉咙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变得异常沙哑,他用沙哑的声音一直惊呼着,苦喊着:“西溪…不要走…不要走…”
她没想到,他的不安稳,他噩梦惊魂,都是因为害怕她离去。
她看着他一脸的胡渣,以及头不下那些被黑墨水染黑的丝,还有枕头上一篇墨迹,此刻她才注意到,他浑⾝着淡淡的墨香,可能就因为他的丝用了上等墨水图黑的原因。
看着如此模样的他,她忍不住再次低泣了起来。
她一边滴着泪水一边支起⾝子穿好服衣,然后立刻吩咐燕儿下午背汤药,或许泡个热水澡,再喝下退烧药⾼烧会退得快一些。
同时,静儿立刻利索的打来了一壶热开水,西溪立刻用热水给他润唇,她含着一口温水,对着他紧抿的嘴唇,然后一点一滴的吐进他紧合的口腔里。
很快,热汤准备好了。
两名家丁将萧瑜笨重的⾝子背到了浴沐房,并放进了大大的浴沐池里。
随后,她支退了所有的人,然后含着泪水跪坐在水池边给他洗着那満是墨水的银。
银丝一触水就褪去了些许墨汁,瞬间就露出些许丝丝银出来。
西溪原本还没有亲眼看见他一头白,虽然心伤,但也不至于异常悲痛,此刻当她亲眼看见她爱的人,恨的人一头白,而这白皆因她而起,因她而生,顿时,她原本心里那些怨恨,埋怨,倔強,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她一边低泣着,一边帮他将他満头的黑墨水洗去,随着她素手柔指间的摆弄,整个浴池原本情节透彻的热水,一瞬间变得乌黑起来。
渐渐的,他的満头丝都被清洗⼲净,将那一头白全部露了出来。
她看着⾝前的这个面容依旧年轻俊朗的男子,头却比年迈的老者还要白,哭泣的声音不由渐渐的放大了起来。
她心痛如绞,她想起了他的性格,他一直是一个自以为是,大男子主义极強的男人,一切都想当然,想当初那个孩子,那些女人,他若不是那么想当然,也不至于将孩子失去。
而后来,这一次,他同样是想当然,总是认为有了神算子那句话她就一定会原谅她,总是以为她一定不会离开他,就连卓季那件事也不告诉她,以至于最后酿成那样的大祸。
她本不愿意原谅他的,但是,现在这一刻,她想起他为了自己白,甚至听说他为自己伤心吐血伤及心肺,还有傻傻的在风雪中等待的模样,她再也狠心不下去了。
她抱着他的头,开始无助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