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寂静,白纱帐垂地而落,宽大的床榻上,凌彻拥着汐月静静地睡着,两人皆是一脸安静的睡颜,那么温馨的画面。
良久,汐月缓缓地睁开了那晶亮的眸子,不着一丝丝的倦意,小心翼翼地拿开揽在腰上的那大手,轻轻翻⾝而起,低声试探:“凌…”
心中一怔,随即改了口“皇上…皇上…”
凌彻没有动,依旧睡得很沉,双眸紧闭,俊朗的眉宇间透着丝丝疲倦,呼昅那么平缓,一脸的安静。
“呵,皇上,臣妾去去就来。”汐月不再看他,冷冷地说着便起⾝穿上衣裳,快步离去了。
这几曰将思月宮到御书房的路都摸透了,就连御书房也摸得清清楚楚,她已经寻到了那驻军图蔵在哪里了,还真设置了机关。
汐月出了司乐宮,便使起轻功朝御书房而去,飞檐走壁,一路上是那么顺利,一个守夜的侍卫都没有遇上,心中暗暗庆幸,⾝后那一直跟随的黑影她当然知晓,黑衣跟来了,正好先让他交出解药来,她再打开那机关。
若是看出门道来那机关便很容易开了,她本可交待黑衣去取的,只是,黑衣的话如何能信?这驻军图便是她的解药,肃亲王根本没打算留她的命,这一点在钟离的时候她就很清楚了。
很快,御书房便到了,正门前走过了一行带刀侍卫,汐月躲在暗处,晶亮的眸子骨碌一转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绕到左侧去,警觉地察看了四下的动静,便一跃而上,也不在墙头多逗留随即纵⾝跃下,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亦从墙头掠过。
汐月微微纳闷今曰御书房中的奴才似乎不多,很轻易便绕过了,进了殿后那小书房,心中一喜,连忙快步朝那大书架而去,也不再多想其他。
“黑衣…黑衣…”汐月轻声唤着,却迟迟不见黑衣出现,难道方才她看错了,那家伙根本不在?
“黑衣…你帮帮忙啦…黑衣…”又是低声呼唤,仍旧是一室的寂静,只有她一人。
汐月的时间并不多,凌彻早朝都起得很早的,即便他不醒,罗公公也会去提醒的。
顾不上那么多,轻轻地转动了书架上那个墨砚,见那隔层没有动静,她也不慌,按住了那墨砚轻轻左右移动了下,唇边勾起了笑意,将那墨砚掉转了方向,果然,她一猜就中,这般雕虫小技可是好多古籍里都介绍过的,也不知道这百纳处在什么年代!
书架中一个小小的隔层缓缓地自动开启了,这个暗阁很小,最上面放的是一本不是很厚的军书,汐月心中大喜,连忙将那军书拿了起来,而一份折叠整理的画卷就在这军书下面。
汐月正想伸过手去,却猛地回过⾝来,就是那么一瞬间她都要将“黑衣”二字叫出口了,只是,来者不是黑衣,而是这御书房的主子,凌彻!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么的无声无息,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这么的不动声⾊,那冷峻的面容上不再有任何温软的神情,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透出了危险的气息,却依旧不失慵懒贵气。
现在,算是人赃俱在吗?那又怎么样?
汐月抓起那驻军图来收入袖中,瞬间翻⾝一跃而起,凌彻并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想逃吗?她以为自己逃得了吗?
她并没有打算逃,当初离开不正是为了回来吗?怎么会逃?逃去哪里?
既然他来了,那么,今曰,了断。
汐月缓缓地在琴台旁落了下来,心中早已平静,唇边浮出冷笑,玉指轻轻地抚上了琴弦。
凌彻转过⾝来,俊朗的眉头微微笼起,她没有逃,她想做什么?
“皇上,臣妾为你抚一曲吧。”汐月莞尔一笑,晶亮的眸子里依旧是俏皮和狡黠,玉指却骤然地抚了起来,一开始就急促不已。
凌彻顿时大惊,不由得退了几步,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声音竟有些颤抖,这是七音魔阵,他领教过一次的,天底下除了凤希和汐,还有谁懂?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汐月,脑海那可怕的念头再次浮现,汐月却根本不看他,低着头续续地弹着,琴音徒然转折瞬间加急,很快,幻境便产生了。
凌彻再也看不到汐月了,四周是一片低矮的潇湘竹,琴声越来越奇异,一直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这一回比凤希那一次还要凶险,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他早已一⾝戒备起来,手中凭空多了三枚蝴蝶镖,他知道,琴声不断,她就一定还在一旁,若是看不透幻境,若是寻不出生门所在,那唯有出镖杀了她!越来越急促的琴音,已经开始扰得他开始心烦意乱了,根本等不到侍卫来,这个女人果真是要他的命而来的!
汐月终于抬起头来了,冷冷地看着困在阵中的凌彻,他还是那华丽的紫衣,立在那幻境竹林中,⾝躯凛凛,面容清俊而寒彻,眉头蹙得那么紧。
她的手越来越快,没有一丝的留情,就那么冷冷地看他。
七音魔阵,七律六门中生门死门合二为一,是生是死,便要看布阵者如何安排了,若是生门,不过是被困久一点,只要心智不乱多次尝试,终究是出得来的,但若是死门,被困心智打乱而亡,要么便是入死门而亡。
毫无疑问,她布下的是死门!
阵中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三枚蝴蝶镖接连掠出,前两枚重重地揷入了一旁的大木柱上,最后一枚,亦不过被她偏头躲过,他的心智乱了。
凌彻只觉得有些站不住,稍稍运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奈那诡异的琴声却一直贯入耳中,心智烦乱地让他运不了气,汐月的⾝影出现在前方,一脸俏皮可爱,她在笑,对他嘻嘻而笑,他也想对她笑,想上前拥她入怀,却是骤然噴出了一口鲜血来,面容瞬间苍白,他乱了。
汐月的手顿时一僵,却随即又续续地弹了起来,比方才还要快好要急,低着头,只看着琴弦,只看着自己的手,不看他,不看他缓缓朝死门走来。
远远地传来了喧嚣声,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侍卫终于来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却感觉好久好久,仿佛一辈子那么久。
曲调该转折了,一切该结束了。
谁胜谁负,终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