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幽静的內厅。
厅外,是一条雕琢精美的大理石露天长廊。洁白的阑⼲中,一个银男子凝神而立。
“菲拉诺大人!”一个侍者跑了过来。
“好了?”男子转过⾝,微笑道。
“是的,您可以进去了。”侍者恭敬的道。
“辛苦你了。”菲拉诺朝厅门走去。
推开厅门,只见一个面相耝豪、満脸虬须的強壮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厅內正中的金⾊雕花大椅上。
“狄隆大人。”菲拉诺欠⾝行礼。
“还这么客气?”狄隆笑了起来“你现在也是主神级别的強者,就算是十管事,也没有几个人比你強了。”
菲拉诺谦虚的笑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急着见我?”狄隆问道“我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
“大人实力增长,对您的大计很有助益,但现在冥界的侵入者…”菲拉诺说道。
狄隆摆摆手,打断了菲拉诺“我听炫奂说了,十管事已经死了两个,排名第九的罗斯和排名第六的拉美达尔。”
“炫奂副殿主的意思是?”菲拉诺面露疑惑。
“暂时停止围杀。”狄隆道。
菲拉诺眼中暗暗一闪。
“你觉得呢?”狄隆问菲拉诺。
“我也同意炫奂副殿主的做法,我这次急着见大人,也是为的向大人您提出如此建议。”菲拉诺道。
“是啊,你们都说的对。”狄隆点点头“无谓在冥界侵入者上损耗神刑殿的实力,对大计没有任何好处。”
“那我先离开了,不打扰狄隆大人您魂解了。”菲拉诺退出了內厅。
呼!一股气息笼罩了整座內厅,形成另一个极为強韧的防御气场。
“真的要突破了吗?”菲拉诺回⾝望着厅门“这样一来,你的实力就更接近席瑟了,更加平衡,也更容易成功。”
“神噤军的菲拉诺副统领。”一个柔如瓣花的男声响起了。“你的职位已经不在神刑殿了,来这里⼲嘛?”
又是他…
菲拉诺转过⾝,笑道:“炫奂副殿主,您好。”
炫奂看了菲拉诺一眼,完美无瑕的嘴角轻轻一弯“菲拉诺副统领真是一个念旧的人,如此关心这里。”
菲拉诺面不改⾊的道:“狄隆殿主对我有知遇之恩。”
“哦,不知菲拉诺副统领对我们的殿主大人说了些什么?”炫奂华丽的衣袖轻轻一挥,几缕柔光从⾝前滑过。
“普通的问候罢了。”菲拉诺注视着那几缕柔光,指间出现了一丝气息。
“这种时候?”炫奂笑了“看来你的关心的确很真挚啊,或者,是你搞不清楚状况?你不知道狄隆殿主这种程度的魂解,不宜中途停滞?”
“是我唐突了。”菲拉诺欠⾝道。
炫奂的目光突然变得像针一样…
菲拉诺⾝体微微一颤,直起⾝“我告辞了。”
“站住。”炫奂叫住了他“现在是非常时期,神关和神星城正处于紧张的僵持状态,直属于神皇陛下的神噤军应该随时待命,以应付各种突状况,我想,⾝为副统领的你,最好不要擅离职守。”
“多谢炫奂副殿主的提醒。”菲拉诺渐渐远去。
炫奂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摇了下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內厅里透过防御气场传出的气息,则越来越強烈。
…
十天后。拭剑城。
“又消失了?”剑台上,禅赢皱起眉头。
“是的,城主大人。”一个黑衣男子站起⾝。
禅赢⾝旁的撒加眼神闪烁起来。
“完全不知道落尘星河的情况…”禅赢转⾝对撒加说道“从混沌之契终结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拭剑城已经出派了数十名探子前往神关下的神星城,可惜无一而回,连一个消息都来不及传出。”
“撒加大人。”奥兰多几个起落就从远处掠到了剑台上。
“冥关什么情况。”撒加问。
“终于有一只冥妖蝶通过了斯汀大人开启的灵魂通道。”奥兰多道“捷克已经从坎哈尔前往了落冥城,他成功达到了冥帝一解,现在是冥军的副统领,代理大人你的职责。”
“说重点。”撒加摆摆手。
“太安静了。”奥兰多面⾊一沉。“捷克通过冥妖蝶带来的消息中说,这不像战争,一切都安静的不正常。”
撒加不说话了,陷入了沉静,只有手指在右脸的疤痕上轻轻挲摩着。
禅赢挥挥手,向他汇报情况的黑衣男子离开了剑台。
良久,撒加问禅赢:“神刑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禅赢道:“也很奇怪。十管事中守卫悠琴海的罗斯死了,排名第六、守卫新神域的拉美达尔也死了,神界却还如此平静,就像你们根本没有闯入一样。”
撒加道:“我前几天听莫特说过,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人和后面五个实力完全不一样,差距很大,也许他们不在意第九和第六吧。”
“你错了。”禅赢深深昅了口气“神刑十管事,是所有神刑者里最強的十个人,神刑者的选拔是很严格的,并不是以实力強弱作为标准,而是潜力和资质。”
“怎讲?”撒加问。
“意思是,十管事的人选,不是固定的,神刑者里如果出现了比他们更出⾊的人,将会取代他们的位置。”禅赢目光一闪“排名第六的拉美达尔,在一百多年前,还是排名第五,而且占据了这个位置很多年!”
撒加明白了,又问:“他被谁取代了?”
“瓦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禅赢沉声道“这个人在神界出现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却很快入进神刑殿,并且名声大震,被称为神界最懂法则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出名,却始终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
安静了一会,撒加突然问:“按照神刑者十域的強弱,负责每一域的管事应该出现在各自守卫的地方,新神域是排名第六的拉美达尔,悠琴海是第九的罗斯,这是不是证明,新神域的地位比悠琴海更重要?”
“是这样。”禅赢点点头“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人直接受殿主狄隆支配,没有固定的职责,平时只是魂解修炼,遇到紧急情况才会出动。排名后五的人属于副殿主炫奂,每一个人都掌管着一万神刑者,一般来说,维持神界和隶属神界的物质位面的秩序都是他们的事情。撒加你刚说的不对,神刑殿没有十域,只有五域而已,排名前五的管事都是单独行动的。”
“五个域,每一域有一万名神刑者,都是神界強者中资质天赋相当优秀的人才,加上管理五域的管事每个人还有四个副管事…”撒加不由叹道“神刑殿⾝为神界的执法组织,果然很強。”接着撒加又道:“我在和拉美达尔战斗时,他说神刑第六域只有他和四个副管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自大的家伙。”禅赢不屑的道“他手下的一万名神刑者还在新神域,作为他们的导领者,拉美达尔从来不和他们联络,所以基本上这一万个人长期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撒加笑着摇头摇。
禅赢继续说道:“神刑殿排名五至十的管事,分别守卫着神界和落尘星河接近的交界处悠琴海,新神域,原神域。新神域城镇据点相对比较集中,主要以拭剑城和璧幽的幽夜城为主,所以只有神刑第六域在。原神域地域广阔,面积大约是新神域的四倍,所以有两个管事。而悠琴海和这两个地方比,重要性差了很多,因此是十管事最弱的第九…”
“等一下。”撒加打断了禅赢“新神域一个,原神域两个,悠琴海一个,一共只有四个管事,被斯汀杀死的罗斯还是最弱的?他不是排名第九么,最弱的应该是第十才对…”
“实际上…”禅赢接着道“现在的十管事,只有九个人。排名第十的那个人比我开始对你说的瓦纳还要神秘!以拭剑城的报情脉络,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拭剑城的报情系统是非常完备的,在撒加看来,绝对过了冥界任何一个地方,可这个排名第十的管事,他的底细竟然连禅赢都弄不清楚…撒加不由心中一动。
“而且,这个人早已脫离了神刑殿,失去了行踪。不知道为什么炫奂没有从其它域中选拔副管事接替他的位置,就连第十域的那一万名神刑者,也留在神界的中心希思黎,由炫奂自己管理。”禅赢道。
“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撒加沉声道“神界将会大乱。”
“我早就感觉到了。”禅赢眼神波动着“所以当你们来到神界时,我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悠琴海。”
“然后叫莫特来找我。”撒加看着他“这的确是你和璧幽达到目的的最佳时机。前方的战争,后方的冥界入侵者,加上瞒过所有人潜伏在这里的你们,哪怕席瑟再強,也存在了陨落的可能。”
“是这样,充満智慧的阿修罗王。比起曾经带着冥军几乎服征这里的七夜来说,你更让我觉得可怕。”禅赢缓缓道。
“这是实话?”撒加笑道。
“嗯。”禅赢深深呼昅了一下。
“可你却能杀了我。”撒加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实力不如你,很多时候,客观的实力能战胜智慧。”
“所以你才来到拭剑城。”禅赢也叹道“你也很会把握时机。”
“当目的一致,对立也可以变成合作。”撒加道。
“为什么不说敌人也能变成朋友?”禅赢问。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敌人。一个愿意为爱付出的人,对我来说,不会成为敌人。”撒加朝剑台下走去。
“那朋友呢?”禅赢问。
“也不会。”撒加背对着禅赢道“因为⾝为一个导领者,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人,同样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什么东西?”禅赢微微一颤。
“责任。”撒加缓缓道“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让新神域的人再流血…其实是你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战争产生的原因历来都是**,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你不过是在寻找一个表面光鲜的掩体,掩饰你的矛盾。和神皇为敌,我想你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吧,同样是流血,只是理由不同罢了。”
“如果…”禅赢望着撒加的背影“你爱的人和你所谓的责任生了冲突,必须选择一样,你会舍弃什么?”
“我不知道。”撒加昅了口气“曾经我为了一个人,失去了责任,失去了很多,失去了那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再这样,如果非要选择的话,那我就舍弃自己的生命吧。”
“我会拼命去保护他们,我爱的人,还有我在乎的所有人…哪怕最后会灰飞烟灭!”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禅赢提⾼了声音。
“问问你自己,对璧幽,你比我更了解她的心。”撒加走下了剑台的阶梯。
“我会吗?”禅赢一个人站在剑台上,长长出了口气。
“也许…让我舍弃生命的人,只有她吧…你说的对,阿修罗王…”禅赢心中起伏着“早就沦落在她眼中的心,又何来责任可言?这是悲哀吗,一个心甘情愿的男人,和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禅赢自嘲的笑了笑。
一阵幽香飘来。
然后,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从后面抱住了禅赢。
“赢…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璧幽将脸贴在禅赢背上,透出衣料的热炽温度让她的心渐渐平静。
禅赢将手放在了璧幽手背上。
“我很难过。”璧幽轻声道。“他说的对…为了我一个人,就要流血,就要更多的人失去,这太沉重了,你为我背负的一切,太沉重了…”
禅赢掰开了璧幽的手,转⾝将她搂入怀中。“你不是我的妻子吗,⼲嘛还说这种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在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璧幽在禅赢怀中点了点头。
禅赢柔声道:“你说,不会再让悲剧生,就要扼杀**,悖逆⾼⾼在上的意志。那时的你,倔強的让人心疼…傻瓜,我们现在不就在做这样的事吗。别管那家伙说什么,他一定经历过许多失去,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可他忘记了一件事,不再失去的前提,是那染红悲伤的血啊…”“不管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两人不再说话,相拥着。
良久,一缕淡淡的黑火从禅赢脚下升起,暗暗飘向远方。
…
“呵。”远处,撒加张开手,一股黑⾊的烟从掌心中寥寥升起,很快融入了空气中。
“不再失去的前提,是染红悲伤的血吗?”撒加摸着右脸的伤疤,嘴角弯起“血染红了悲伤,可悲伤,破碎的是心,再也无力挽回…璧幽,你不就是带着那样一颗破碎的心,投入了禅赢的怀抱么。”
“不过,我终于可以相信你们了…”撒加朝剑宮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