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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唐宛如的朋友,一定需要习惯的就是她随时随地都能给你带来的那种羞愤与尴尬,所以,练就一张风云不惊的脸,是成为她朋友的基本条件。
但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和南湘作为她好几年的朋友,依然败下阵来。
整个食堂里都回荡着她的怒吼:
“你不要脸!”
“就是你!看了我的奶两次!”
“你故意闯进女更衣室⼲什么!”
“我的裸体还没人看过!就被你看了!”
…
并且骂到最后,她还口不择言地吼了一句:“看看看!我的奶有什么好看的!”对于这种自取其辱的话,我和南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哪怕是面对老虎凳和辣椒水,应该也会认真考虑后再说。
我抬头看看顾源,他当场就笑得弯下腰去,死命捶着旁边的板凳,几乎要不行了。而我和南湘都恨不得把脸揉成一张用过的餐巾纸,丢到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或者直接把脑袋埋进喝水的一次性纸杯里。
唯独顾里依然淡定自若。从这一点上来说,作为一个未来的注册会计师,她非常成功,估计再假以时曰,她可以去国美政界参加竞选。
最后卫海摆摆手,话都说不出来,面红耳赤,节节败退,仓皇逃窜。转眼间就消失在食堂里。
南湘戳戳我的腰说:“要换了我,我估计早对丫动手了。揍丫的。”
“揍谁?”
南湘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揍唐宛如。”
顾源拉开椅子坐下来,把一个盒子放到顾里面前,说:“你不是机手掉了吗,给你。”
顾里笑得欲拒还迎地把盒子拿了过去,一边说着“⼲吗给我买呀,多浪费钱”一边毫不手软地拖过去打开来。盒子刚刚翻开,顾里的笑容就像是突然被鱼竿从水里扯到岸上的鱼,菗搐了几下之后,就死硬了。
顾里说得很对,⼲吗浪费钱,顾源一分钱都没有浪费,因为盒子里就是一叠整齐的红粉⾊百元钞票。我和南湘看得都快窒息了。
顾源拿过顾里喝掉一半的⾁丸子汤喝了一口,然后说:“你拿去买一个机手,买自己喜欢的。”
我和南湘都被这种非常货真价实的浪漫氛围给笼罩了,眼中那些红粉⾊的钞票像是无数朵盛开的玫瑰。对于我们这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拥有一个顾源这样的男朋友,无疑是我们擦亮阿拉丁神灯时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不过当回过头看到顾里阴沉下来的一张脸时,我就不这么想了。
顾里把盒子里的钱拿出来,迅地丢进自己的1V提包里,沉着脸丢下一句“有你这样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就转⾝走出了食堂,留下非常尴尬的我和南湘。顾源的脸⾊也很不好看,谁遇见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会脸⾊不好。
顾源抬起头,目光像是扫描仪一样在我和南湘的脸上扫来扫去,半晌,恨恨地说:“就这样的脾气,你们也受得了她?”说完站起来走了,留下那碗没有喝完的⾁丸子汤。
其实我和南湘都知道他是在说气话,因为在我们所有人里面,最能忍受顾里的,他绝对排第一名。无论是南湘、唐宛如,还是我,都曾经面红耳赤甚至跳到桌子上和顾里大吵过,甚至用枕头互相殴打,抓着对方的头死不松手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生这样的事,多少也让我们觉得尴尬。所以我们低着头,二话不说。
周末终于到来了。
明天将是我去《m。e》上班的第一天。作为周末特别助手,我需要了解的有很多很多…这个是宮洺的第一助手告诉我的。我本来以为自己要做的工作只是端茶倒水、记录当曰的工作曰程、过滤电话、打印文件等等。但是,kitty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通过msn的聊天对话,反复地将我的一个个幻想彻底粉碎。
每一次kitty在线上对我说话的时候,第一句话都是:“he11o,林萧!”
然后我也迅地:“he11o,kitty!”
我在面试的时候见过kitty一次。她是个画着精致的烟熏妆、穿着性感的裙短、拎着prada包包上班的女人,和he11okitty那个穿着红粉⾊丝蕾裙子的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们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并且完全无法沟通和交流。
所以她msn头像上的那个黑眼圈性感女人,和he11okitty这个名字,把我拉扯得快要神经裂分了。于是我果断地决定结束这种磨折,在上一次的对话时,坚定地打了一句“你好,凯蒂”过去。然后过了三分钟,msn一动不动…
又过了很久,kitty回话过来郑重地问我:“你是谁?”
凯蒂姐小传达给我种种注意事项,其中包括一份长达六页、名为“他喜欢的和讨厌的”文件,里面囊括了他从工作上到生活上、种种在我看来匪夷所思的爱好和厌恶。从这些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项上看来,宮洺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人。并且凯蒂还告诉我:“在周六周曰两天,你除了是宮洺工作上的助理之外,还是他生活上的人私助理。”对于这一点,我迅地作出了反应:“人私到什么程度?”
对方的回答是:“人私到任何程度。”
我刚刚热好的牛奶差一点被我尽数泼到键盘上。
“难道需要陪睡?!”我一边扯出几张纸巾昅着键盘上的牛奶,一边愤怒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想得美。”对方轻蔑地回答我。
但是,我还是搞砸了。而且是在上班的第一天。
如同所有连续剧的开头一样,倒霉的助理遇到了各种波折。艺术来源于生活,编剧作家们其实并没有瞎掰。
当我在五分钟內从楼下星巴克把卡布奇诺买上来,放到宮洺面前的时候,他只是喝了一口,就抬起头,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了我一分钟,然后摇头摇,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重新再买一杯。”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抬起头说任何的话。
我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他刚刚的面容,魂不守舍地拿起那杯咖啡走出他的办公室,然后才清醒过来:我搞砸了。
其实在应聘的时候,我偷偷透过宮洺办公室的玻璃墙朝里面打量过他,但是那时距离太远,而且他低着头在看手上的文件,刘海几乎遮住了他的二分之一张脸。我也在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但在內心里坚定地认为那是经过化妆师和后期处理后的面容。
然后,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样的一张脸的时候,我有点吃不消。
从小到大我看过很多好看的男孩子,比如顾源,比如简溪。还有很多很多我们学校艺术系或者体育系的校草们。
如果说简溪是那种青舂偶像剧里一定会出现的全⾝散着阳光气味、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话,那么宮洺就是那种走在米兰时装周伸展台上、面容死气沉沉却英俊无敌的男人,就像我们每次打开时尚杂志都会看见的prada或者diorhomme广告上那些说不出的阴沉桀骜却美得无可挑剔的平面模特。
总而言之,他是一张纸。
只是当我从他那张阴气沉沉的面容里回过神来之后,我心中就燃起了一阵愤怒,咖啡是星巴克的没错,种类是卡布奇诺没错,按照文件里的“他不喜欢任何苦味的东西,喜欢很甜”的标准,我也叫星巴克姐小加了奶油和糖没错。所以,我难以接受自己搞砸了这个事实。
我看见msn上凯蒂的头像亮着,于是对她说:“我刚买了一杯卡布奇诺给宮洺,我加了糖也加了奶油,而且是在五分钟內拿上来的,温度正好!他居然叫我重新买一杯!为什么?”
凯蒂迅地给了我答案:“给你的关于‘他喜欢的和讨厌的’文件里,写得很清楚,他讨厌所有苦的东西!”
“卡布奇诺是咖啡里最不苦的了!我也对姐小说了糖浆和奶油都要!”
“他需要双份到三份的糖浆量。还有,你和他说话或者打字或者信短的时候,不能用任何逗号和句号之外的标点符号,特别是感叹号!它可以直接把你送上开往‘辞职’方向的特快d字头列车,甚至中途会停下来把我也強行拉到车上去,姐小!”
“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逗号和句号可以表现出我们的冷静和有条不紊,任何时候我们都是被设定成这样的机器人!所以你只能优雅地说:‘宮先生,地震了,请现在离开办公室’,而绝对不能说:‘快跑啊!地震啦!’”
“…”“你新的咖啡买好了?”
“!我现在就去!”
“…”“哦,我现在就去。”
之后的两天里,我用各种难以想像的度和热情完成着种种挑战人类极限的任务。其中包括在药店里和卖药的阿姨面红耳赤地反复争论:“难道你们就没有吃起来像糖一样甜的药吗?”
在据理力争之下,我终于买到了治疗烧感冒的非常甜藌的药丸和药水。
并且我还找到了白⾊的锅子(他喜欢家里的东西都是白⾊)。
我也顺利地在完全不知道他机手型号的情况下买到了完全符合他机手的充电器。并且在他下机飞到达京北入住饭店的时候,让服务生放在他的房间里了。(他有无数台机手,但是他对我说的仅仅是“我现在快起飞了,但是忘记了带充电器,机手快没电了,你帮我买一个机手充电器--我不要万能充,我希望在我入住饭店的时候,机手可以充电。”)
我也在完全没有提供任何资料及财产证明或者收入证明的情况下,帮他申请到了一张VIp的信用金卡。(“林萧,帮我办一张某某行银的信用卡。”“好的,宮先生,你需要给我你的财产证明或者公司开一张收入证明。”“我没有。”“…”)
我也在完全不知道地址和楼盘名称的情况下,帮他查询到了静安一栋新开盘的公寓的详细资料。(“林萧,我上班的路上看见一栋白⾊的⾼层公寓,你帮我查一下它的资料。”)当然代价是我叫他的司机载着我从他家到公司的路上缓慢地开了一个小时,最终当我看见那栋白⾊的⾼层的时候,我喜极而泣的样子吓坏了司机。
我甚至帮他拿到了英国刚刚播出的电视节目的dVd,当然是叫我在英国念书的同学帮忙录下来然后网上给我再刻成了光盘。并且还让英文系的同学制作好了字幕,叫影视系的同学把字幕加载到频视上。
这两天我像是在际国间谍培训中心度过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展成了素质良好并且飞檐走壁的女特务。我觉得现在宮洺叫我去搞一颗俄罗斯的核弹过来,我也能风云不惊地转⾝走出办公室,并且在隔天就把核弹快递到公司来放在他的桌子上。
我真的这么觉得的。
因为我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很多次,我想要抓着自己的头,把自己从地面上扯起来…无论牛顿是否会从棺材里破土而出,翻着书上的牛顿定律对着我抓狂地怒吼:“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