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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作者:蔡智恒 字数:6208 更新:2024-10-06 06:57:07

  我搭上11点4o分远航往台北的班机…

  我想两个星期前…她一定也搭同样的班次…

  一上‮机飞‬…我立刻系了‮全安‬带…倒不是因为今天的空中‮姐小‬很ug1y…

  而是我已不再相信有任何美丽的空中‮姐小‬…⾝上会有与她类似的香味…

  下了‮机飞‬…迎接我的…是另一种与台南截然不同的天气…

  幸好台南今天也下雨…所以台北对我而言…只是比较冷而已…

  我在老妹的办公室里…卸下了行李…

  然后坐上277号公车…在荣总下了车…

  我进了病房…她正在熟睡着…我静静地看着她…

  她长长的头斜斜地散在棉被外面…我并没有看到可以称为咖啡⾊的头…

  她的脸型变得稍圆…不再具有以前那种美丽的弧线…

  而她的脸颊及鼻梁已经有像蝴蝶状分布的红斑…

  但不管她变成如何…她仍然是我心目中那只最美丽的蝴蝶…

  她长长的睫⽑轻轻地跳动着…应该正在作梦吧!?…

  她梦到什么呢?…

  工学院路上的轻舞?…麦当劳里的初会?…南台戏院內的铁达尼号?…

  还是胜利路巷口的香水雨?…

  病房內愈来愈暗…

  我想去开灯…因为我不想让她孤单地躺在阴暗地病房里…

  但我又怕突如其来的光亮…会吵醒她的美梦…

  正在为难之际…她的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

  她张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然后突然转过⾝去…我只看到她背部偶而菗搐着…

  她变得更瘦了…而我也终于可以用“弱不噤风”这种形容词来形容她…

  过了很久…大概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一柱香时间吧!…

  她才转过⾝来…用手揉了揉眼睛…浅浅地笑着…

  “痞子…你来啦!…”

  “是ㄚ!…今天天气真好…对吧!?…”

  “对ㄚ!…今天太阳也很圆…不是吗?…呵呵…”这是我们去看铁达尼号那天…她坐在我机车后的对白…

  只是她不知道…台北今天下雨…根本没出太阳…

  “痞子…你坐ㄚ!…⼲嘛一直站着?…”

  经她提醒…我才找张椅子坐下…

  在举步之间…我才觉双脚的⿇…因为我已经站了几个钟头了…

  “痞子…你瘦了ㄛ!…”

  她真厉害…竟然“先下手为強”…我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吧!?…

  “痞子…肚子饿了吗?…中午有吃吗?…”

  “医院地伙食不太好…所以病人通常会比较瘦…”

  “其它的都还好…不过不能在线上跟你聊天实在是件很无聊地事…”

  “痞子…论文写完了吗?…今年可以毕业吗?…”

  等等…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不是我ㄋㄟ…怎么都是你在问问题呢?…

  不过…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因为我只是来看她…不是来満足好奇心的…

  也许我该学着电影说出一些深情的对白。(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但我终究不是浪漫的人…

  而且毕竟那是电影,而这是人生…

  我只希望她能早点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医院…回到纯地台南…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漫步在成功校区的工学院路上…

  我会一直陪着她…只要不叫我跳舞的话…

  过没多久…她妈妈便来看她了…

  5o岁左右的年纪…略胖的⾝材…除了明朗的笑容外…跟她并不怎么相像…

  “嗯…我该走了…伯⺟再见…”

  “你…你…”她突然坐起⾝子…像是受到一阵惊吓…

  “我明天还会再来…明天的明天也是…直到你离开这里…”

  在回到老妹的住处前…我先去买瓶neteta…

  我买最大瓶的…这次要让她到手酸也不完…

  老妹笑嘻嘻的说…自家兄妹。何需如此多礼…

  我告诉她…“你说得对…所以这不是买给你的…”

  我想要不是因为我们拥有同样一个娘亲…

  她恐怕会骂出‮湾台‬人耳熟能详的三字真言了…

  当天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眠…

  台北的公鸡是不敢乱叫地…所以我只能偶而睁开眼睛瞥一下窗外的天⾊…

  在第一道阳光射进窗內后…我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我坐上taxi…因为我不想多浪费时间在等277号公车上…

  进了病房…她正在看一本小说…

  封面上有个清秀的女子画像…但比她略逊一筹…

  “痞子…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

  “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不敢睡得太沉…因为你来了也不会叫醒我…”

  “那你再睡一会?…”

  “呵呵…你既然来了…我就更加睡不着了…”

  我送给她那瓶do1ceVita…约好她出院那天在荣总大门它个痛快…

  她问我小雯美吗?…我说她太辣了…对眼睛不好…不过阿泰喜欢吃辣…可以让他们去自相残杀…

  然后她又问我台南的天气好吗?…我并没有告诉她…

  她离开后地台南…天气一直不曾好过…

  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

  我不敢凝视着她…因为她的脸上有一只蝴蝶…

  昨晚离开前…我才知道她得的是红斑性狼疮…俗称叫蝴蝶病…

  但我喜欢的是一只能自在飞舞的咖啡⾊蝴蝶…

  而不是停在她脸上伴着苍白肤⾊地这只红⾊蝴蝶…

  况且不能飞舞地蝴蝶还能算是蝴蝶吗?…

  “痞子…你⼲嘛一直看着我…而且又不说话?…”

  我也说不上来…

  因为我觉她愈来愈虚弱…这让我有股不详地预感…

  “痞子…我很渴ㄋㄟ…想喝点东西…”

  我绝不会在此时离开你半步地。

  电影“新不了情”里,刘青云到太平山去帮袁咏仪买红豆糕回来后…

  就没来得及看到袁咏仪地最后一面。

  我不笨。所以我不会下这种赌注的。

  “你在学电影情节把我支开吗?…”

  “痞子…电影是电影…人生是人生…”

  电影如何?…人生又如何?…

  在电影“铁达尼号”里…Jack要沉入冰冷的海底前…

  用最后一口气告诉Rose:“youmustdomethishonor…

  promisemeyoui11survive…thatyoui11nevergiveup…

  nethappens…nomatterhohope1ess…promisemeno…

  &床oofthatpromise…”

  结果呢?…Rose老时还不是照样松手…而把“海洋之心”丢入海里…

  而在‮实真‬人生中,为了拍“铁达尼号”Rose刻意增胖…

  戏拍完后,还不是因为无法恢复成以前的⾝材,而放弃减肥…

  所以电影和人生其实是有相当大的关连性…

  “你不是刚喝过水了?…又想喝什么?…”

  “痞子…我又渴了嘛!…我现在要喝曼巴咖啡…”

  这里是医院ㄋㄟ…到那里去煮曼巴咖啡?…

  而且咖啡这种刺激性饮料…毕竟对⾝体不好…“咖啡不好吧…喝点别的…好吗?…”

  “痞子…你也知道咖啡不好…所以请你以后少喝点…好吗?…”

  我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意。以及眼神中地狡黠…

  我才知道她拐这么多弯就是希望我以后少喝点咖啡。

  我心里彷佛受到一股重击…

  不行了…鼻子突然感受到一股ph值小于7的气息…

  再不平静下来,也许泪水会决堤。

  我是学水利工程的。防洪是我吃饭的家伙…

  绝不能让水流越过堤防而漫淹…即使只是泪水。

  “好…我答应你…我尽量不喝咖啡…”

  “那顺便答应我以后不要熬夜…”

  “还有以后别曰夜颠倒了…”

  “还有早餐一定要吃…”

  “还有别太刻意偏爱蓝⾊…那会使你看起来很忧郁…”

  “还有…”

  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好像有点在交待后事的感觉…

  我不想让她继续,只好说:

  “我去帮你倒杯水吧!…免得你口渴…”

  “痞子…饮水机远吗?…如果远我就不喝水了…”

  从这里到置放饮水机地转角。男人平均要走67步,女人则要85步…

  加上装水的时间,平均只要花1。8至2。1分钟…不算远。

  “不会的…很近…”

  “痞子…赶快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好吗?…我很怕孤单…”

  我这次没有回答。

  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痞子…吃宵夜去吧!…学弟请吃鹅⾁…》

  是阿泰在叫我。

  三更半夜里,很多研究生都会相约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有时会喝点酒。因为大家都有一肚子地悲愤。

  以前我常喝酒,但这两个月来倒是都不喝了。

  “等我1o分钟…我喝杯咖啡…”

  到今天为止。轻舞飞扬已经离开我快两个月了。

  我总是在每天深夜的三点一刻…上了线,关掉所有的page…

  让jht静静地陪着F1yindannetbsp;虽然现实生活中的她。已不再能轻舞飞扬…

  但我仍然希望网路世界里地她,能继续F1yingindannetbsp;阿泰常骂我傻…人都走了,还⼲这种无聊事做啥?…

  可是即使她已不在人世,我仍然不忍心让她的灵魂觉得孤单…

  因为她说过地…她怕孤单…

  《痞子…你不是戒掉咖啡了吗?…》

  阿泰好奇地问着。

  其实我一直记得那晚她的嘱付…所以从那时起。我也就不再喝咖啡了。

  但今夜的我,却有一股想喝咖啡的冲动…而且我要多煮一杯给她。

  因为今天是3月15…她満22岁的曰子…

  我记得1月17那天…台北的雨下得好大…

  当我赶到荣总时…他们告诉我说…

  凌晨三点一刻…从医院里飞走了一只咖啡⾊的蝴蝶…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在277号公车地站牌下…站了一整天…

  小雯说得没错…台北实在好冷…

  老妹就比较笨了…竟然问我为何脸上会这么湿?…

  难道她不知道那天台北的雨实在很大?…

  这两个月以来。我很努力地不去想起她。

  毕竟饭还是得吃。觉还是得睡,课还是得上,论文还是得赶。

  我希望自己不会无时无刻地想起她。而这种希望…

  就好像我希望天空不是蓝⾊的;

  就好像我希望树木不是绿⾊地;

  就好像我希望星星不在黑夜里闪耀;

  就好像我希望太阳不在白天时⾼照。

  基本上,我是在希望一种不会生地情况。

  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我还是扮演着第二种人的角⾊。

  而我哭过吗?…

  noay!…我说过了,我是防洪工程地⾼手…

  将来长江三峡下游的防洪措施,搞不好我还会参与。

  如果心里一有ph值小于7地感觉。我就会赶紧上线去看joke板…

  让一些无聊低级⻩⾊的笑话,转移我的注意力。

  所以一切都跟去年9月多以前还没遇见她时一样…

  阿泰仍然风流多情,而我依旧乏味无趣。

  只是研究室窗外的那只野猫,似乎都不叫了…

  上了线,关掉page。准备去饮水机装水煮咖啡…

  三楼的饮水机坏了。只好到二楼去装水。

  在等待盛水地时间里。我看到了一封放在研究生信箱地信件。

  我是博士班的‮生学‬。信箱在三楼…二楼是硕士班研究生的信箱。

  信封外面的收件地址只写:成大水利工程研究所…

  而收件人更怪,写的是:“痞子蔡”

  我想不出系上还有那一个人有这种**人怨的绰号…

  所以应该是寄给我地信。

  我拆开一看。里面有张信纸…还有另外一个咖啡⾊的信封。

  信上写地是:

  “蔡同学你好:

  我是轻舞飞扬的室友。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地大名。

  我也不方便称呼你为痞子。因为这是她地专利。

  前几天她家人整理她的遗物时,现了这封咖啡⾊地信。托我转交。

  我只知道你的系所,只得硬着头皮。碰碰运气了。

  也许轻舞飞扬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现这封信。

  那么。祝你幸运了…

  小雯”

  信是在一个多月前寄地。

  我想小雯在写这封信时,一定掉了很多眼泪…

  因为信纸上到处是湿了又⼲的痕迹。

  而那封咖啡⾊的信。信封上有着另一种娟秀的字体…

  写着…“To:痞子蔡(我的青蛙王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轻舞飞扬的字迹。

  没想到她的字,也会轻轻地舞着…

  我忍住颤抖的手。慢慢地拆开这封咖啡⾊地信。

  里面有张照片和南台戏院1997年12月31曰下午2点2o分11排13号的票根…

  票根上在“痞子蔡”的签名旁…她又签下了“轻舞飞扬”

  另外还有一张蓝⾊的信纸…

  信纸上有我熟悉的do1ceVita香水味道…

  照片上的她,站在一片青绿地草原上。

  并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套咖啡⾊系的‮服衣‬…

  也就是像炭烧咖啡的鞋袜…像摩卡咖啡的小喇叭裤…像蓝山咖啡的⽑线衣…

  还背着那个像neto咖啡的背包…

  照片后面写着:

  &net:

  咖啡⾊是双鱼的我…蓝⾊是天蝎的你…

  咖啡⾊的信封內装着蓝⾊地信纸…知道我地意思了吗?…:)

  看到我这杯香浓的咖啡…你会想喝吗?…

  口水千万要昅住…别滴下来ㄛ!…:p

  F1yindannetbsp;我闪过一丝苦涩地笑容。

  我想我会滴下来的,应该不是口水。

  而蓝⾊信纸的內容很简单:

  “如果我还有一天寿命,那天我要做你女友。

  我还有一天的命吗?…没有。

  所以,很可惜。我今生仍然不是你的女友。

  如果我有翅膀,我要从天堂飞下来看你。

  我有翅膀吗?…没有。

  所以,很遗憾。我从此无法再看到你。

  如果把整个浴缸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

  整个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吗?…可以。

  所以。是的。我爱你…

  轻舞飞扬”

  我的胸口很轻易地被撕裂…眼泪迅地如洪水般溃决我的防洪工程。

  骄傲无情的我…再也抵挡不住満脸的泪水…

  她终于也改了我的p1an…并讨回了我积欠她的…

  两个月的泪水…

  后来奥斯卡金像奖揭晓。“铁达尼号”囊括最佳影片等11项大奖。

  但是Rose并没有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

  连老Rose也是一样…与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擦⾝而过。

  原来在电影里悲惨的,在人生中也未必不倒霉。

  而现实生活中的Janetetgo”呢?…

  也许他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那只美丽的咖啡⾊蝴蝶…永远在他心中翩翩飞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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