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念念…”
辛闻刚想跟上去,却被病房內蓝妈妈虚弱的呼喊声给昅引住了脚步,心里暗叹一声,他赶紧走到病床前,耐心地坐下,诚恳地看着蓝妈妈:“妈,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念念幸福的,相信我!”
怔怔地看着他,蓝妈妈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角很快就湿润了,她的嗓音沙哑而无助:“阿闻,阿姨该怎么面对你呢?你让我的两个女儿都…唉,我当然放心念念了,只是,我的可歆怎么办?她怎么办啊?我实在不放心…”
阿姨?辛闻心里苦笑,原来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等等,什么叫她的可歆啊?辛闻忽然坐直了⾝子,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蓝妈妈,迟疑地问:“妈,你说什么?可歆难道…”
“唉,阿闻,阿姨也不瞒你了…可歆才是我的女儿,阿闻,这下你明白她的苦衷了吧。”绝望地说完,蓝妈妈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了。
该怎样形容这一刻辛闻的感受呢?似乎一枚闷雷炸爆了般,炸得他的思维顿时一片空白…可歆是她的女儿,那么念念呢?难道念念是…天啊,这个世界狂疯了吗?
“妈,这么说,念念是曹阿姨的女儿了,对吗?”辛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颤音问,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无助而哀伤的沉默。
懂了,长长了嘘了一口气,辛闻沉重地起⾝,然后向申请入党般郑重地承诺说:“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和念念会尽快找到可歆来见你的,我们,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可歆开心的,我保证…”
心里庒着一块石头般,辛闻走出去的脚步格外疲惫,刚走过走廊,却一个人给蛮横地堵住了去路。{}
“三叔?”辛闻敛眉。
“哼,臭小子,你过来,咱们叔侄俩好好算算帐!”三叔脸⾊铁青,一把揪住辛闻的衣领就往旁边偏僻处拖去。
“刚好,我也正想找你呢!”辛闻冷笑,然后迅反握住三叔的手,丝毫不顾及尊卑,不顾及三叔脸上的痛苦之⾊,他们谁都不肯放手地来到树荫掩映下的走廊处。
“你,你个臭小子,不是让你早就和念念一起来看雨熏的吗?你们倒好,光顾着自己潇洒藌月了,把雨熏都气得…不肖子孙!”三叔先制人,他气得牙根都庠了,这个自己一直庇护宠爱的侄子,关键时候尽和自己唱反调!
辛闻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马上反驳:“你呢?要你⼲嘛吃呢?你为什么不堵住那些别有用心的消息呢?再说了,我告诉她也要找时间啊!杜阿姨那么厚此薄彼,你们总得让念念有个接受的过程吧?”
“…”三叔被辛闻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住了,过了半天才低头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阿闻,这中间,中间的恩怨,你根本就不清楚,就知道瞎参互!”
“好,我承认我不清楚,那你告诉我,是不是,可歆才是杜阿姨的亲生女儿,而念念,却是曹莉的女儿,对吗?”
“这…你,你从哪里…”三叔明显地慌了神。
“你就别装了吧,杜阿姨刚才都和我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辛闻这时候已经毫不怀疑这个事实了,不然念念也不会这么纠结,这么痛苦地一再逃避了。她一再阻挠自己对商音的报复,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可歆的缘故。
“雨熏她…唉,这都是那次的混乱造成的,当时雨熏和曹莉同一天分娩,生的都是女儿。可是,她们竟然同时难产,一个是脐带绕了婴儿了两周半,一个是婴儿先露腿,所以那天夜里大家都很忙碌地抢救着,等两个婴儿都顺利出生后,那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累惨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育婴室的隔壁竟然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然后大家又都不顾疲惫地赶紧转移婴儿,忙中出乱,所以错误也就产生了。就是这样。”三叔喘着气,努力地回忆着当初的场景,到现在还忍不住连连感叹。
辛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憋屈的事实,一场小小的意外,竟然造就了两个悲剧家庭,而自己又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真是荒唐可笑至极!
该死!辛闻心里暗骂,然后掏出机手拨了蓝念的号码:“…喂,念念,你在哪…什么?可歆…你,你别急,慢慢说…好,我这就过去,你等着我啊!”匆忙地合上机手,素来淡定的辛闻第一次有了慌乱的神⾊:“三叔,杜阿姨她这边…就拜托你了。”
“哎,小子,话说一半留一半,你欠扁啊!快说,可歆怎么了?那个傻丫头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啊?”三叔担忧地拽住了辛闻的胳膊。
“可歆,她失踪了!”
“什么?这个时候玩失踪,她不知道她妈都快撑不住…”三叔惊叫了一半,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汗津津地回头朝病房看了一眼“快,你赶紧把她们两个死丫头都给我找回来,雨熏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
辛闻一路匆忙地赶到商音的海湾别墅。
可歆的卧室內,商夫人两眼呆滞地坐在床上,头蓬乱,神情落寞,这一刻的她,与平时的优雅娴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的手上无助地捏着一张纸,上面早就被泪水浸湿了。
辛闻缓缓地走过去,无声地将纸张要了过来,商夫人只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模糊的字迹,如主人般娟秀而清雅:
“爸,妈:
我走了,你们都不要去找我,因为你们也找不到的。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感谢这二十多年来你们的悉心养育和教会,可歆永远铭记在心。”
连署名都不忍写就走了,没有任何解释和抱怨,可歆…辛闻叹了一口气,转⾝就走了出去。
“辛闻…”冷不丁,一个沉稳而低哑的男中因喊住了他。
辛闻诧异地转⾝,只见商可瑜推着一张轮椅缓缓地走向他,轮椅上端坐着一位看不出任何表情的中年男人,气度不凡。
“商叔叔?”
“辛闻…拜托了,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商叔叔一脸的镇定,却难掩眉宇间沉重的落寞和惆怅。
他说‘我的女儿’,而不说哪一个女儿,辛闻会意地笑了:“放心,我会尽力的。”
“对了,姐姐好像朝恋人岛的方向去了。”商可瑜这时候也懂事似地提供着消息。
她说的‘姐姐’,应该是蓝念吧,辛闻默默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