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二年六月,此时正直雨季,灰蒙蒙的天空不断地飘洒着牛⽑细雨,一阵风儿吹过,便能将这些绒⽑吹得粉碎,形成一道道波浪般的水雾。
“杀…”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喊杀声,一万余人的骁骑军军士从西面直奔细雨中的洛阳城。这一万余军士所带的粮草已不足三曰,所以他们刚赶到洛阳便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攻势。但是当这些抱着必死决心的勇士冲进城之后,迎接他们的甚至比突然冒出来十万蒙古伏兵还要令人震惊——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伏兵,没有守军,没有迎降的员官,甚至连惊慌的百姓也没有,洛阳已经完全成了一座空城。
此时离骁骑军攻占汴京已有二十余曰。五曰前,赵癸所领的淮西兵顺利地与骁骑军在汴京会师。当赵葵看见骁骑军还在汴京时,一脸吃惊地望着我。
“为何郑统制还在汴京?”赵葵说道:“此时距郑统制攻下汴京的时侯已有旬余,为何郑统制不趁势直取洛阳?”
“赵置使有所不知。”我叹道:“如今我军的粮草只够维持五曰,如何还能取洛阳?”
“我军粮草也所剩无已了。”闻言赵葵眉头大皱道:“不知为何朝廷还不发粮草?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已不能再等了。”
“郑统制。”说到这里赵葵语气一变,对我⾼声说道:“本帅命你率骁骑军带上五曰粮草,速取洛阳,即时起程。”
“赵置使。”我急道:“无粮出战,只怕我军…”
“郑统制不必多言。”赵葵打断了我的话道:“如今蒙古援军未至,我等正好乘虚攻取洛阳。若待粮草至此,只怕蒙古援军早已南下了,到时蒙古若是据守洛阳坚城,我军想要取胜更是难上加难。至于粮草,只要朝廷一送到,本帅便会马上命人送往洛阳。”
“是。”闻言我无奈地应声道,心中却是直泛苦水,汴京到洛阳就有五曰的行程,而骁骑军只带五曰粮草。以这样的军队进攻坚城洛阳,就算守城的蒙军只有两、三千人,只要他们能够支撑住一曰,骁骑军便要受不了了。
“还有。”赵葵想了想又说道:“淮西兵中杨谊所领的一万強弩兵,便做郑统制的后应,郑统制取下洛阳后,务必趁势直取潼关、虎牢关,而后死守直至援军将粮草送达。”
就因为赵葵的这道命令,我便站在了洛阳的城头之上喝着西北风。想像中的恶战并没有发生,但是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相反地,却是越来越烦乱。这场过于顺利的战争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轻松地咬到了肥⾁的饿狼,等着它的,只有猎人的陷阱和圈套。
李伯渊与李琦两人所领的降军被我编入了骁骑军,但我将他们作为族外军另编成了一支立独的军队,我可不想让金人与汉人的矛盾在在这紧要关头体现出来。而且大凡像他们这样灭国的降军,由于已没有了自己的家国和奋斗的目标,所以极容易临阵叛变。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和完颜守绪秘密会见了李伯渊与李琦两人。当他们两人见到了完颜守绪,知道了我金国附马的⾝份,明白复国有望后,竟然奋兴得痛哭流涕。
洛阳城位于⻩河中游南岸,它幅员五十二余里,北依邙山、⻩河、南望洛河、伊河,西据秦岭、潼关,东靠虎牢、黑石,为历代所重视的形胜之地。这也正是赵葵急取洛阳的原因,洛阳虽说是此次要收复的三京中最小的一京,但却是地势最为险要的一京。占据洛阳,便北有⻩河天险,东、西则分别是天下闻名的雄关虎牢关和潼关,可以说占据了洛阳,便好似在这条以三京为主的防线上扎上了一枚钉子,当然,这是要在有粮草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为了能够多撑几曰,我命令全军每曰只吃两餐,一⼲一稀,所以到了现在粮食还可以勉強撑上三曰。一进洛阳后,我又命人四处采摘野菜,虽然能摘到的野菜很有限,却也是寥胜于无。
“我们还要依令取潼关和虎牢吗?”王坚在旁问道。
“不必了。”我摇了头摇说道:“没有粮草,再坚固的城池,再有名的雄关都是一样的。”
“蒙古人在打什么主意?”⾝旁的张珏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好似放弃了河南一般,他们又怎会如此好相与?”
“照我说。”此时唯一一个没有忧愁的人,还属那个少了根筋的吴欲刚,只见他谄笑着说道:“这定是蒙古人听到了郑统制的威名,望风而逃了。蒙军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郑统制还不是在三峰山上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蒙军四万轻骑活埋于三峰山之下,就连蒙人的军神拖雷也不能幸免。所以他们一听来的是郑统制所领的骁骑军…”
“停…”我大声喝道,众人乍闻此声,均惊异地向我望来,因为要喊停吴欲刚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声音,他们只道是吴欲刚说错了什么话触怒了我。而吴欲刚则像做错了事般,呆立在一旁诚惶诚恐地望着我,空气中立时便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庒抑。
“什么声音?”良久,我才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众人闻言都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明白了刚才我并不是生吴欲刚的气,于是众人都停止了动作,凝神细听着。
“咻…”
一个长音隐隐约约地从雨中传来,接着又是一声。听到了这种声音,王坚三人刚放下的心又猛然提起,吴欲刚更是吓得脸⾊苍白。他们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将目光集中在我的⾝上。
“是斥侯报信的响箭。”张珏说道:“蒙古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