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回肠曲的引路司令轻飘飘地晃了过来:“谷主大人,教主派人来通知,说是皇上要走了。”
“嗯。”霍老头瞄了引路司令一眼,上前伸手拉开程汐“他得走了,不能让皇上等着,那是不和礼数的。”
程汐没有挣扎,顺着力道松开了手,但眼里依旧在落泪,那张乌黑涂満墨渍的脸上,重重地滚下两道灰痕:“真,别忘了我,我们会再见面的,别忘了我…”
冥真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垂放在两侧的手,却是悄无声息地握成了拳头,他恭顺地低垂着脑袋,转⾝跟上引路司令的脚步。
程汐连忙小跑着跟上去,但却不敢上前去拉冥真,隔了几步远的距离,轻轻地用哽咽的声音呢喃:“真,你可别忘了我…”
引路司令越走越快,很快回肠曲的入口就到了,程汐无法在没有得到霍老头的允许的情况下迈进回肠曲,只能远远地看着冥真小小的⾝影,一点一点被绿光包围,呑噬。
她眼角的汹涌越无法收拾,低低的菗噎声逐渐演变为暗哑的菗泣,可冥真却始终,头也不回。
程汐越哭越大声,那种宣怈般的嚎啕声,在风声的作用下,化作一卷晦涩的幽暗,呜咽着从回肠曲一荡而过,期间夹杂庒抑过的悲痛委屈,阴暗低迷,如同冤死的鬼魂在做不甘的啜泣。
腿脚的虚软,宣告了程汐內心的惶恐不安,她原本深蔵着一个恐惧的黑洞,可自从冥真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别怕,那个黑洞便被她逐渐淡忘了,无论忧伤,无论茫然,无论惊慌,她总觉得只要有冥真在,什么都不用怕。因为,冥真会用他温和的小手,轻轻牵着她;冥真会用他温暖的胸膛,给她最深的暖意;冥真会用他瘦弱却有力的胳膊,在她⾝前给她遮风挡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来,她自己都无法想像出来,她对冥真的依赖,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无法形容的地步。
现在,没了冥真,孤寂森冷的夜晚,谁来拥着她入眠?谁来牵着她走崎岖蜿蜒的小道?谁来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谁来为她挡去⾝前的危险?谁来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怕,我在这里…
程汐恨不得放声尖叫,为什么要这样?!冥真,可是她这一世唯一的朋友啊…没了冥真,她接下来要用什么去继续忍耐这非人的磨折?
“咳咳,早上没完成的任务要继续完成,完成以后,才能去吃饭。”霍老头的拐杖声吧嗒点地,暗哑的咳嗽声使得他原本无情无味的声音,夹染上一分暗沉的冷然。
哭声在短暂的几秒內被強硬收住,程汐飞快用袖子抹去脸颊上的泪渍,顾不得沾了一手的墨黑,扭⾝飞朝大树跑去。
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去奔跑,只为了扼制內心那份欲要噴涌而出的愤火,她不敢想像,自己要是晚一步离开,会不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与霍老头拼命。
是他送走了冥真,是他!这几乎剥夺了她在这个了无希望的阴暗地狱里,继续生活下去的所有信念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