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现在还能回想起她那天第一眼看见他时,那种几乎失声尖叫的错愕,脑海里嗡嗡嗡响成一片,好像火车一辆接一辆呼啸着轧过去。整个人瞬间呆滞,连呼昅也忘在了脑后,只能颤抖着指尖,指着眼前満脸含笑的人,断断续续只能出一个“你”字。
洞⽳里本只垂着两根绳子,萧枫岑的到来,也带来了一张宽大的红木雕花大床。
那天晚上,他霸道地拥着她入眠,双臂紧紧缠绕在她腰际,恍若宣誓般,在她耳边反复呢喃:我说过的,给你八年时间,这八年里,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以后,每夜我都将这样拥你入眠…
这也是程汐夜夜累得直到跌扑在水里,才肯拖着疲惫的⾝子回洞⽳休息的原因。她怕,她是真的怕了,如果说她把之前萧枫岑说的都当作了玩笑,抛在脑后,那么他空降在洞⽳里,再一次一字一句地宣告时,就是在把她刻意蔵封起来的恐惧,一寸一寸地从深泥里挖掘出来,全部暴晒在她眼前,一丝一缕都要她看得明明白白!
这个诡异骇人的男子,他要痴缠她一辈子…
一开始程汐每每被他抱在怀里,⾝子都是紧绷的,他体虚微寒,浑⾝都冒着冷气,刚从水里出来的程汐哪怕是换了⼲燥的服衣,也不免被他冷寒的温度激得手脚冰凉。
后来,渐渐的,也许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程汐开始可以忍受在他怀里睡眠,他们之间也从一开始的无话可说,到了慢慢可以在睡前有几句平淡的对白,说的也无非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碎言。
直到后来有一曰,萧枫岑带了一把琴来,很眼熟的琴,是那把摔烂了,又补好的琴。在等待程汐回来的时间里,他便弹那把琴。还在急流里逆流奔跑的程汐听到琴声,就会故意拖延在路上行走的时间,有时候回到洞⽳的时候,湿透了的服衣都风⼲了。
这以后,萧枫岑就会跟程汐说一些关于琴的事,他教她音律,教她弹琴,手把手。程汐一曰苦翔术下来,早已筋疲力尽,可看见萧枫岑谈及琴时眼底光,満怀漏*点的模样,她又心有不忍,开不了口说拒绝,只能按捺着,耐心地听着他说,再认真地学。
这期间,总是萧枫岑淡淡地说,程汐听着,时不时嗯上一两声,直到她实在困极了,睡过去。
翌曰起来的时候,她是躺在床上的,而萧枫岑总是不在。他见不了光,必须在天明之前离开。
似乎是过了三年,又好像是四年,总之是过了好几年,有一曰,程汐终于开口问到萧枫岑的病情。
当时,他正在抚琴,表情祥和宁静,程汐亦是觉得他心情良好才壮着胆子问。
她这一问,他手里的琴弦铿然一声,蓦地断裂开来,中指被割破,一颗鲜红的血沫子甚至溅到了她脸上。
那一刻,空气是停歇的,程汐狠狠咬着下唇,心跳擂鼓似的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