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客栈还很远,⾝在半空的程汐看着被一阵异样火光染得红透的半角夜空,眉心一皱,忽觉心头有些不安。
程汐连忙换了个步法,脚下步伐错动地愈飞快,化⾝夜风一样鬼魅的黑烟,轻悠悠一拂,人已在千里之外。
紧跟其后的冥真荡开夜幕一般的宽大袖袍,嘴角微勾,一抹诡异的弧度琊魅绽开。没想到程汐的翔术练得这么好,普通的轻功根本无法追上她,他不得不催动法术,才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她。
离客栈还有百来米,可火光实在太烈猛,程汐几次欲要接近,都不得成功,最终还是逼不得已从空中落下来。
刚才的心慌不是没有缘由的,着火的地方果然就是他们下榻的客栈,火舌顺风蔓延,连带着呑噬了周遭好几户人家。
坚和月莫离武艺群,程汐根本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可萧枫岑却⾝有残疾,腿脚不便,万一着火的时候,他正在屋里,万一他的属下没来得及过来救他,那,那…
程汐不敢接着往下想,铆足了劲往前冲,脑袋里嗡地一下,一阵一阵的菗痛。眼皮狂跳不止,胸口里憋足了一股酸气,汩汩地往外翻滚,鼻尖一胀,她的一双眼睛霎时红了个透。
萧枫岑…萧枫岑…
虽然她不想嫁给他;虽然他一直坏坏的,总吃她的豆腐;虽然他脾气很古怪;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白处的啊…他再坏,本质上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少这十年来,他不曾再伤害过她。他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能让他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
火势实在太大,一开始人们还惊慌地四处找水灭火,后来见收效实在卑微,就索性放弃了这杯水车薪之劳,转而去营救周遭被连累的一些屋舍,放任大火一点一点将客栈呑噬殆尽。
程汐冲到最前头,抢过一桶水,不管自己风寒还没好透,兜头就浇。撕下一片衣摆,把口鼻一蒙,抱头猛地往火海里冲。
“危险!”⾝周的人连忙探手来抓,却连衣边也没能够到,眨眼的功夫,程汐已经钻进火海里去了。
冥真转瞬赶至,却只能刚巧赶上这一幕,一时间气得牙根庠。他还不至于天真地以为程汐是因为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客栈里,才这么奋不顾⾝地冲进去,八成,就是为了昨晚那个白衣男人!
冥真的脸黑得堪比包公,垂在⾝侧的手立时攥成了结实的铁拳,袍袖一荡,紧跟着也冲了进去。
这火烧了已经不是一时三刻了,整个建筑物都在摇摇欲坠。程汐的房间在二楼拐角处,地方好找,可四下浓烟翻滚,火势冲天,她想要驱⾝靠近一点,却每每都被凶狠的火舌逼退回来。⾝上的服衣没多久就被烘⼲了,深陷火海深处的她,只觉喉咙⼲渴难受,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针扎似的灼痛,眼睛被烟熏得簌簌直掉眼泪。泪眼朦胧间,她连方向都辨不清,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出几步,冷不防,头顶一根烧断了的椽木劈头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