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文儿长睫飞颤,在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后,才缓缓抬头:“陛下,天⾊要渐暗了,若无重要的事,微臣还是先行告退的好,晚了,宮门该关了。”
垠离皱眉拉住清文儿的手臂,在他欲要挣扎逃离的霎那,轻声地说:“进去坐一会儿吧,宮人新做了你喜欢的点心,还是热的,不喜欢吃吗?那就不吃了,进来陪我说说话吧,你好些天没进宮了,我很想你。”
在清文儿面前,垠离从来不用那个冰冷的“朕”字,他总是温柔而又哀伤地用我做自称。
清文儿侧转开去的⾝子,僵在原地,他听得出来垠离语气间的哀求,他不敢抬头看垠离,深怕垠离眼底的哀伤会刺痛自己的心。心尖的血⾁针扎似的⿇痛,欲要离开的步伐抬起却停在半空,他知道那是不对的,他知道自己该走,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留恋不舍,可他的心却是那样望渴着能与垠离多靠近一点。
垠离低低一叹,握在清文儿手臂上的手缓缓下滑,最终攫了他纤柔的手,牢牢包裹在手心。
清文儿虽是男子,却体型纤细,在⾼大颀长的垠离面前,他就像一名纤弱的女子,垠离轻轻一扯,他被动地跟着他朝宣仕殿內部走去。
宮人奉上茶点,悄声退下。
清文儿端坐在窗牖边,仰面眺望无垠的碧落,幽然叹道:“皇上,您的未央宮已经空了二十多年了,是时候让那里住进去一个女主人了。”
未央宮是专属于皇后居住的寝宮。
垠离捏着奏折的手陡然一颤,真巧,奏折里说的恰好又是要他充盈后宮,早些开枝散叶。
眉心一皱,垠离把奏折往案几上重重一拍,语气不免有些冷漠:“⺟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清文儿轻笑开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大臣们又说了些什么,除了封后生子那些事儿,鲜少有事能让这个温润恬淡的男人动怒。
他将整个⾝子都倚在窗栏上,视线依旧是注视窗外的蓝天,笑着道:“皇上也该考虑要个几个小皇子了,您不着急,可大堂上的臣子们可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呢!”
垠离⾼大的背影倏然绷紧,他古怪地瞅着清文儿的侧脸,忽然觉得今曰的清文儿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是这样盼望着的吗?”
垠离的语调矛盾极了,刚硬中夹杂着鲜明的软弱,明明在颤抖,却又暗蔵十足的气势。
清文儿惊诧地扭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的,我也是这样盼望着的。”
垠离沉默地看着他,良久,凄哀而又悲愤地道:“我是一国之君,难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能顺心自如吗?”
清文儿头摇轻笑,淡而缓声地说:“皇上,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太祖皇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您也不希望它就这样毁在您的手里吧。您是一国之君,您有着至⾼无上的权利,可同时,您也必须肩负下一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