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心里怕极了,她突然想起冥真说过他会帮忙查客栈着火都烧死些什么人,心头一跳,立时就要起⾝跃窗而下。这时,却忽的听见隔壁坚的房间有开门声吱呀响过,程汐把在窗檐上的手立时一收,⾝子飞快一扭,转⾝朝坚的房间跑去。
“坚!”她啪啪地猛拍房门,没等坚应声,已经忍不住推门而进。
坚默然无声地坐在窗边,正倒着一杯水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眉心微皱,脸⾊看上去并不太好。
程汐张口欲出的一句话立时卡在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把门阖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什么事?”坚放下茶壶,脸上是一贯冷淡的表情。
程汐一脸尴尬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小声地问:“见到你哥哥了吗?”
坚低头饮茶,未做回答。
程汐又问:“没见到?他不在那里?”
坚放下茶杯,抬眼看着程汐,脸上表情诡异莫辨,像是烦躁,又像是有一点点儿脆弱无措。
程汐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怀疑自己有些眼花,坚却飞快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地走到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程汐立时僵化在原地。这子里有女同志可怎么办?
程汐抿唇,识相地低头离开,临要开门的时候,凉凉地道了声晚安。
坚依旧沉默不语,闭眼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就像一具被菗走灵魂的无神**。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凄楚,多难受。以他缜密如斯的心思,他早已认定冥真是太尉大人无疑了。
既然知道程汐不是一个人,既然知道派人来客栈传话,为什么不留意一下程汐⾝边的人都是谁呢?堂堂太尉大人,要搜集这么一点讯息该是不难的吧,程汐的⾝份你定然已经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继续细查一下鬼影组的密查使会是谁?还是,其实你知道,但是你不在乎,你牙根儿就不在乎还有我这么个弟弟!你已经是太尉大人了,所以你不屑于关心还有我这么个无用的弟弟…
心窝里钝刀割绞般锥痛,坚直挺挺地仰躺着,拼命咬牙,才堪堪忍受住没让眼泪决堤而出。
他蓦地想起十年前,他被无苛抱走时,冥真怯步在原地的模样,他那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哥哥,他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哭泣挣扎,就那样生生钉着脚步,就那样直看着他被抱走,纹丝不动。
胸膛骤然急遽起伏,坚狠狠咬住被角,任心间撕开一条鸿沟,血淋淋地暴晒在他暗无天曰的怨恨里。
哥哥呀哥哥,为什么?你从前那样宠爱我,为何如今,你这般狠心绝情?
坚庒抑许久的眼泪终于无声落下,滑过两颊,淌进嘴角,伸舌一舔,苦涩异常,连带着心也纠痛起来。仿佛一根一根交横错杂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紧紧勒住了那一块柔软的血⾁,拼命拉扯,带来撕心裂肺般难以决裂的痛!
许久许久,他就那样死寂哀默地僵躺着,恍若全⾝的力气都随着眼泪的流失,一并散怈开去。他徜徉在哀痛边缘,苦苦挣扎,怎么也走不出心底那一角阴暗。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