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相公…。”**走近几步,轻声唤道,但和珅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反应。**忍不住好奇心,侧耳去听,他究竟是在念叨着什么?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生…死?祸…福?祸…福?生…死?…”这两句话,和珅翻来覆去地默念道,眉头紧锁,就像有着一把无法开解的心结。
“原来如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和珅是在为是否出仕而烦恼着。对于自己的丈夫,**了解得很,知道他有着常人无人能比的博学才华,有着对政局敏锐的目光,但偏偏就对仕途毫无趣兴,甚至是天然反感,这让一直也希望自己丈夫能出人头地,一展⾝手的**很是不解。
看着和珅这彷徨又苦恼的表情,**明白,自己的丈夫正在为将来的选择而痛苦着。她想出言相劝,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默默念了念和珅嘴中翻来覆去琢磨的那两句话,聪慧的**眼睛顿时一亮,想到了个主意。
掩嘴先扑哧一笑,**故意大声问道:“相公,你说,写这诗的人是不是个傻子呀?”
“傻子?”
和珅茫然抬头,不解地问道。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可是,如果连自己的命也没了,那还拿什么去做家国有利的事呢?有道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要能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还去管家国怎么样呢?华中千年,一朝一代,代代年年,这天下事嘛,自有天下人去管,不在其位自不谋其政,我看呀,还不如抛弃这些无谓的烦恼,大家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曰子呢!”
“妇人之见!”
和珅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火气,腾地站起来,就冲着**喝骂道:“家国、家国!有国才有家!难道你不知皮之不存,⽑将焉附的道理?看当今天下,危机四伏,內有忧患,外有強敌,大丈夫在世,那有只为家不为国的道理?”
**丝毫没有在意和珅的恼怒,反而嘻嘻一笑,反问道:“这些又和相公有什么关系?依我看啊,就连那林则徐林大人这么大的官都没有办法,不也都给⾰职贬边了?难道…换成相公你,就有这本事了么?”
“林公不成!不代表我不也不成!如我出仕,必能当力挽狂澜!”和珅被**一激,脫口说道。
**的眼中闪过惊喜的目光,笑望着自己的丈夫,却头摇说道:“大话谁都能说,我才不信呢!”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
和珅猛然一愣,这才向妻子望去,看见她那带着微笑,充満鼓励的眼睛,他仿如恍然大悟,默默转⾝,向**深深一鞠。
“多谢贤妻!”
“恭喜相公!”
夫妻两人对视对笑,屋中的愁云一扫而尽,终于开解心结的和珅只觉得心头一敞,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一股豪气让和珅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再入轮回,他也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同时,他也有这个自信,能够把握住自己将来的命运,不会去再重蹈历史的覆辙。何况,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就是将来粉⾝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天,林则徐受伊犁将军布彦泰之请,协助开垦三棵树、红柳湾和阿勒卜斯的荒地,并承修龙口水渠工程。即将就要动⾝离开戎所,前往各地查勘。正临行的时候,和珅特意匆匆赶来,给林则徐送行。
“君实老弟,家国多难之际,还望君实老弟再听为兄一劝,早曰出仕啊!”林则徐握着和珅的手,诚恳地又劝说道。
和珅淡淡一笑,问道:“林公,在下想向林公讨要一件物事,可否?”
林则徐有些奇怪地问道:“君实想要什么东西?”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想请林公留下此墨宝,让它陪我一同进京。”
“进京?”林则徐愣了愣,下意识地一问,转念就见和珅眼中那坚定的目光和笑容,瞬间就明白过来,顿时大喜过望,仰天长笑。
“好!好!好!君实既然有此求,为兄怎能不答应?来人!快拿纸笔来!”
和珅亲自帮林则徐研墨,林则徐提笔纸上直:“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戏与山妻谈故事,试昑断送老头皮!”
大笔一挥,字字苍松。把笔一抛,林则徐抚须长笑,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就写好的书信,亲手交到和珅手上。
“君实老弟这次进京,可去礼部寻一人,并把此信交与他,到时候必有用处。”
“这人是谁?”
“翰林院侍讲学士、內阁学士、礼部右侍郎,曾国藩、曾涤生!”林则徐解释道:“曾涤生乃是曾子之后,也是我贤婿沈葆桢,生学彭雪琴等人的知交好友,曾任四川乡试正考官,又是军机大臣穆彰阿的门生,在朝中人缘颇广,你去寻他,必能给君实一臂之助!另外,我已经征得布彦泰将军同意,举荐你为监生了,文书早已备好,就在信中…。”
看着林则徐殷切和善的眼神,托着手中那份虽轻,却又沉甸甸的,林则徐为了他的出仕早就暗中做了妥善的安排,现在又亲手把振兴家国的无限希望同时托付给了自己。
现在的和珅,內心中一种已经消散多年的激动油然而生,做一个对家国对民族有用的人,这曾是他前世曾经的目标。可惜的是,当年自己没有把持住,堕落官场。而今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和珅决定,用自己这新的一生来完成这个目标!不负林则徐的期望,去实现自己那原本未能履行的愿望!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君实老弟!为兄祝你从此一飞冲天!力挽狂澜!哈哈!哈哈哈…!”
笑声随着林则徐的远去越渐越轻,但他的那些话却一直回荡在和珅的耳边,鞭策、激扬着和珅那一颗已经重新沸腾起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