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风雷九州第二十八章将军难免阵上亡
乡勇的三次射击虽然没打倒多少人,却让第一次经历洋枪齐射的太平军吓了一跳。他们只见对方只举起一杆杆长棍对准自己这边,随后火光一闪,耳边一声霹雳,硝烟尚未散尽时,自己这边就齐刷刷地倒下上百兄弟。
“难道…清妖会妖法?”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出于根深蒂固的迷信所至,他们下意识地都停下了脚步,带着惊恐万分的表情面面相觑。
当然,太平军中也有些在和官兵交战时见识过火枪的人,知道乡勇所用的东西是一种火器并不是妖法。但这些人也觉得奇怪,因为纯火枪的军队在官兵、乡勇中从未见到过,而且威力也没如此之大,和以前见识到的火枪相比,对方所使用的似乎有些两样。
“清妖用的是火枪!大家不要怕,冲过去!冲过去!火枪只能打一下就没用了,只要冲过去就能砍下清妖的脑袋!”
王有德⾝经百战,临战经验可比太平军的士卒丰富多了。刚开始的齐射也让他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映过来对方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对于火枪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知道火枪只能射击一次,再次装弹需要费时很久。只要趁着对方打完弹子的空隙冲近,用贴⾝战法,那些火枪的作用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瞧见大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王有德连忙⾼呼几声。甩着明晃晃的大刀,哇呀呀地乱叫,重新振奋起了士气。
“杀啊!冲过去杀清妖啊…!”
“杀啊…!杀啊…!”
大军再次向乡勇扑去,望眼看去,整个场战上太平军人数众多,攻势层层叠叠,一浪翻着一浪。面对依旧排列成队地乡勇,似乎只需要几波就能把他们全部呑灭。
可惜的是。刘铭传再也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了,就在太平军惊愕停步的短短几分种內,他已经及时调整好了队列,并督促着乡勇重新装好了弹子。
“第一排…瞄准…齐射…!”
“第二排…瞄准…齐射…!”
“第三排…。”
战争就是这么奇怪,当从未上过场战的人打出第一枪,亲眼目睹朵朵血花从对手胸前溅起,再带着痛苦表情无力倒下时。本来紧张异常的心情却会渐渐平静下来,随着平曰训练的手法习惯,越打越醇熟,越打越⿇木。不论对手被己方击倒多少,也不论⾝边的战友有几个被流矢所射死,他们脑子里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机械地举枪、瞄准、射击、换列、装弹…再举枪…。
刘铭传一手提着把血淋淋地战刀,另一手握着六响枪。在队列中来回穿梭着,大声指挥着乡勇保持连续射击状态。同时,他两眼敏锐地紧盯队列中的各人表情,一旦现再有人露出胆怯想逃跑地时候,当下不再二话,冲过去举刀就砍。以腥血暴力手段来震慑住军队。
当刘铭传凶狠地接连砍掉六颗头颅后,整支军队总算都投入了战斗,并随着乡勇们心态的渐渐稳定,射击的频率与准确性也越来越⾼。
“师帅!师帅!清妖火枪太厉害…弟…弟兄们…冲不上去啊!”一个亲兵満脸血污,从阵前跑到王有德马前苦苦哀求道:“师帅…这样下去…不等弟兄们冲上去就要全军覆没啊!师帅!我们还是先撤下去再作打算吧…。”
“呸!你胆敢乱我军心?”
王有德怒目圆睁,提起大刀迎头砍下。只见血光一闪,一颗带着迷惘、不甘、绝望的脑袋猛地腾空飞起,翻转几下远远落到地上。
“他娘的…大家冲上去!都跟老子一起冲啊!”见手下士卒一个个倒在阵前,两军之间只有短短的百米距离,可就这百米。任凭将士们再怎么努力就是冲不过去。瞧着倒地的将士越来越多。叠起地尸体与流出的鲜血几乎画出了一条死亡之线,王有德心痛的是犹如刀搅一般。
这些弟兄可都是随他征战千里的好兄弟啊!今天却连敌人的⾝体都没挨着就倒在了清妖的火枪下。这怎么不让王有德觉得痛心呢?
瞧着那条鲜明的生死之线,王有德恨得是咬牙切齿,怒火冲天地举起大刀朝天一声大吼,拍马亲自带领亲兵、护卫就往前冲。
王有德的坐骑是匹好马,这匹马还是他当年在长沙大战时,从一个朝廷参将那亲手夺来地,那位参将也是清军中的勇将,与王有德对敌数十合后,好不容易使出绝招,这才用他的脑袋祭了自己手中的这把大刀,而从此以后,这参将的坐骑也就成了自己的爱骑,并伴随自己从长沙打到南京,再攻到苏州。
拍马飞奔,王有德一眨眼就把亲兵随从甩得远远地,一个人光着膀子挥舞着大刀,狂疯地直向对面的枪阵冲去。
战火硝烟,血流千尺,独自冲出,骑在⾼头大马之上的王有德赤⾝**,舞着大刀怒目圆睁,犹如三国的虎痴再生,看得两阵众人连声惊叹。
“杀!杀清妖…!杀啊…!”
只一眨眼的工夫,王有德借着爱骑的马力飞奔,轻易就冲过了生死线,杀声震天中,举刀直扑前方。见到主将如此勇猛无畏,太平军个个士气大震,争先恐后地跟着王有德马后,毫不畏死的猛冲。
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王有德甚至已经看清了队列中几个乡勇地样子。就连其中一人神情中露出的那丝恐惧和惊惶也一览无余。王有德心中暗暗⾼兴,默默计算着马到人前地时间,一抖手中大刀,准备痛饮清妖血。
“呀…呀…呀!给老子去死…。”
“砰…。”
闪电一般冲到阵前,当王有德口中大喊,举刀就向对方砍去。可是,当他刀刚举起。还未来得及力,听得耳边清脆地一声枪响。顿时觉得胸前猛得一震,全⾝的气力就像瞬间被菗⼲了一般消失无踪,随即整个⾝体不由自住地从马上飞落起来。
“啪”地一下,王有德在离对手还有十米的地方跌下马来,手中地大刀在落马之时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摔在地上的王有德只觉得胸口剧痛如裂,却无力低头细看伤势。双目只能紧盯着前方。这时候。他清晰地瞧见那刚才尚还在自己刀下露出恐惧地清妖,现在却手中拿着一杆冒出青烟的火枪愣愣望着自己。
“难道…我中枪了?”王有德这才惘然想到,一阵幽暗的冰凉迅蔓延全⾝,紧接着神识一片迷糊起来,眼前景⾊渐渐暗去,再无半点知觉…。
“齐射!保持齐射!”刘铭传指挥着乡勇继续射击,并让亲兵立即向华尔传令,预备队迅从两翼出击。准备围剿敌手。
王有德中枪阵亡,给太平军的士气打击是致命的。那些随着王有德前冲的太平军,刚才还在杀声震天,转眼间就吓得出一声狂喊,丢下手中武器转⾝就跑。
主将的死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王有德地武勇在太平军中是出名的。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一合之敌,连他如此猛人,没等挨近对手就被轻易一枪击毙,怎能不让士卒们感到恐惧?何况,开战到现在,一师的四千多人已经战死二千,余下的一半中也有不少带着伤,而对方除了有几个被流矢所伤外,其余的都是因为胆怯想逃跑被刘铭传砍掉脑袋的,真刀真枪中。太平军连一个对手都没杀掉。这种奇怪的战法。是金田起义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不能不让这些⾝经百战地老兵也感到害怕。
王有德这一死。再加上太平军的反应,刘铭传迅判断出对手已经开始崩溃了。他立即让华尔带领预备队保护两翼,全军开始缓慢向前推进,试图扩大战果,力争歼灭更多敌人。
兵败如山倒,太平军这时候心惊胆战,连武器都不要了,抱着头就往回乱跑,根本就不顾后面乡勇排枪齐射,步步逼近。在他们心里,恐惧早就胜过了一切,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无法战胜的地狱,再没任何胆量去面对就在不久前还被认为不堪一击的敌人了。
面对逃跑的太平军,刘铭传下达了快出击的命令,队列迈着整齐地步伐,紧紧咬住对手不放。手中的洋枪更不停息,一轮接着一轮,毫不留情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才短短几分钟里,王有德剩余的两千人马就剩下了仅仅几百人,其中死伤的一千多人中被乡勇打死的占了一大半,其余的都是死在自己人争路逃命的践踏之下。
直到追出半里左右,眼看着再追下去就将与太平军主军接触,此时刘铭传才下令全军停止追击,保持队形缓缓后退,重新回到了开战前的位置,继续让全军保持临战状态。
当罗大纲带着全军赶到时,王有德的大军已经崩溃了,望着漫山遍野地己方尸体,与那些狼狈逃回地战士们,罗大纲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会这样?”罗大纲紧皱着眉头,手握着腰刀扭头向亲兵喝骂道:“王有德呢?来人!快把王有德给我找来!”
不仅是罗大纲,太平军的其他将领见到眼前一幕也全傻眼了。从王有德擅自出战到他们赶来,之间仅仅过了半个时辰,才这么一眨眼地工夫,整整一个前锋营就成这样了,这怎么可能?
前锋是全军的精锐,王有德更是一员猛将,对阵上千乡勇半个时辰內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这个结果简直不可想象。和罗大纲一样,他们都急于想了解对阵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
可惜的是,当出派去在败兵中找王有德的亲兵回来后,他们才得知一个更惊愕的消息,勇冠三军的王有德竟然连对手⾝边都没挨到,就白白在阵前丢了性命。
“什么!王有德死了?”罗大纲大吃一惊,跳下马来就向找来的败兵细问情况。
“清…清妖会妖法…师帅和弟兄们…都…都被妖…妖术给杀了…。”这败兵看来吓得厉害,哆哆嗦嗦地脸⾊苍白,连话都说不清楚。
罗大纲听得怒火上涌,嘴里怒骂一声,挥手让人把这吓破胆子的败兵拉走,随后让人再找些来,一个个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清醒的家伙,当从他嘴里得知王有德是败在对手的火枪之下,并命丧当场的时候,所有人全呆住了。
“火枪?火枪会有这么厉害?”几个将领头摇不信,他们不是没见过火枪,与朝廷几次大战,清军的火枪除了拦击外,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只要避开第一枪,然后帖⾝近战,打败火枪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们不明白,王有德作为悍将,怎么会死在这种火枪之下?难道他带的人全是傻子?
罗大纲也先是一愣,刚想破口大骂王有德白痴的时候,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一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陈炳文何在?”
“属下在…!”陈炳文从人群中走出来,抱拳应道。
“陈胞…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回丞相,如果王师帅是被火枪打败的话,属下认为…清妖使的很可能是…洋枪!”
“洋枪…?你可确定?”
陈炳文黯然点头道:“属下曾派人去海上购买火药,知道一些洋人所使洋枪的厉害。以清妖的火枪威力,根本就不可能打败王师帅的大军。而逃回来的士卒口口声声称对方使的是火枪,既然有如此威力的火枪,那应该就是洋人的洋枪…。”
陈炳文是罗大纲派去主持购买火药等的将领,对火洋、弹药比较熟悉,罗大纲这才会问他这些话。当听完陈炳文的推测后,罗大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望着前方血淋淋的场战,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令道:“命令全军戒备!如军中再有擅自出战者…立斩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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