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城內妖孽作乱,你快走吧!”陈守胜一脚踢翻了挺着长矛冲过来的清兵,举刀狠狠的砍在他的背上,地上的清兵惨呼一声还想捂住后心的伤口,混⾝菗了两下,眼见是不活了。
虽然是一群饿着肚子冲上来的战士,但到底是生力军,怪叫着冲上来的周胜坤也顾不上摸一摸被烧焦的胡子,甩开腰刀就左砍右劈起来,他原来是广西开典当铺的,比不上陈宗胜行伍出⾝,几个照面下来就被人一矛捅到了腰上,马上鲜血如注,摔倒在地。
“扎到了!扎到了!”对面的清兵大声欢呼起来,马上一个把总大喊道“巡抚大人说了,割了逆首的脑袋赏银千两啊!兄弟们并肩子上啊!”被鲜血和白银刺激的清兵们马上又吼叫着涌了上来,不远处的陈宗胜急得心慌意乱,发疯一般的招呼周围的士兵拦住清兵,自己躲开迎面劈来的一刀,顾上不还手,奔到周胜坤⾝边,一把扶起他就要往西平门外撤,周围的太平军士兵也纷纷向两人围拢过来。眼看着太平军聚成团了,周围的清兵倒也不敢冒然上前拼命,只是挺着枪尖向內,四下死死的围住。
正在太平军残兵奋力向外冲击的时候,北面又来了一队清兵,领头的正是副都统常清,他刚把庐州衙门里的太平军伤兵杀屠殆尽,出门就听手下人报告说逆首在西平门突围,便急忙带着手下军兵赶来,今晚这次攻城多亏了內应及时打开城门,否则还不知道这庐州城何时能破,杀到现在估计城內的守军八成都去见他们的天父了,从拱辰门到西平门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太平军的,有清军的,更多的是老百姓的。要说这发逆也真是強悍,刚才在衙门大堂里面那些伤兵都宁死不降的,一个个竟然举着拳头也要玩命,自己站在门口看着手下人像杀小鸡一样的把这些伤兵一个个的砍死,就是百战沙场的他也忍不住一阵恶心,若不是各为其主,这些汉子真是值得一交呢!
西平门的那个把总一看常清来了,马上又叫到:“常大人来啦,兄弟们上啊,宰了发逆领赏去啊!”清兵们相互看了一眼,又冲了上来。常清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些人,朝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马上几十个端着洋枪的清兵也冲了上来,站在闹哄哄的人群外开始射击。不断嘶杀的人群根本没有办法瞄准,在枪声中倒下的虽然大部分是太平军士兵,但清兵也不少,狂疯的妖兵们根本顾不上这些,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又饥又渴,混⾝是伤的长⽑子就是猎物,就是银子,鲜血与枪声只能让他们更加狂疯。
陈宗胜眼看着想要两个都退出城是不可能的了,急忙把已经昏过去的周胜坤交给自己的牌刀手,嘱咐他们无论如何要把周胜坤救出城去,牌刀手们跟着陈宗胜出生入死,心中都明白如今到了决别的时候,一个个热泪盈眶。陈宗胜快速的扫了他们一眼,大喝一声:“天朝圣军,有死无降!”与清兵们拼死搏斗的战士们也大声喊起来“有死无降!有死无降!”
这一串如炸雷般的怒吼让围攻的清兵愣了一下,常清也是一呆,挥手示意手下停止射击。陈宗胜好像一个雕象一般站立在包围圈中,余下的太平圣兵们在硝烟中与热血中渐渐的退到了他的⾝边,这种与城同殉的壮烈与无奈一下子让常清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看手下闹哄哄的官军,又看了看慨然赴死的“匪军”心中涌起了异样的感觉,竟然有了一种放他们走的想法,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陈宗胜把抱着周胜坤的几个牌刀手向西平门一推,大吼一声带领残存的士兵扑向堵在门口的清兵,决心赴死的战士们很快就把西平门口的清兵劈开一条路,陈宗胜眼看着周胜坤平安出城,这才放下一颗心,接下来他已别无所念了,守城的五千太平军都是他的部下,如今他们全都死了,自己如何能够独自苟活?他伸手扯掉袍衣,和自己的士兵们发出了最后一声呐喊“天国万岁!”头也不回的奔向了生命的终点…庐州陷落了!
庐州城的丢失五千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让天京一片震动,这座天京北面的门户失守一下子使天朝国都洞开,原想下令增兵三河、舒城、庐江,相互依托,没料到命令还没下达,舒城又被提督秦定三攻破了,福济的大军一路打到全椒才停住脚步,如此一来,皖中清兵很快就可以打到巢县、和州,进而威胁天京了,而天京北面最后一道门户天浦(今江浦)也倍感庒力。⾝负重伤的周胜坤竟然没死,撤到三河后伤势还慢慢的好起来了,他痛感庐州之败,忍着伤痛上书东王杨秀清,愤怒的指责北王见死不救,坐视庐州失陷。这份奏折又正好让杨秀清抓到了把柄,严令韦昌辉回天京解释此事,韦昌辉当然不肯回来,这种时候回天京谁知道杨秀清会不会六亲不认,乘机削了他的兵权?因此只好借口军务紧急,就是不回来,不过为了平息庒力,他还亲自领兵往全椒打了一阵,做做样子又撤回了和州。
王财对于韦昌辉的作法有点莫名其妙,说他保留实力吧,那和州、巢县也多大点地方?说他畏敌不前吧,又不像是他的为人。倒是总参谋部提出了一个新的看法,他们认为韦昌辉大踏步的后退防线,是为了让江苏更显得突出,如果九江、安庆、扬州不破的话,清兵是不会单单从皖中直接打天京的,因此韦昌辉是想把清兵引到江苏或者湖北去,而比较下来,半个⾝子都在清军防线內的江苏无疑更容易引起清廷的注意,特别是僧格林沁在苏北打了败仗之后,清廷急于在山东建立新的防线,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福济将停止在安徽的动作,而把兵力转移到苏中。如果真的是像总参所说的,那么傅善祥所说的新五军之败是韦昌辉⼲得就非常有可能了,可是他处心积虑要的削弱王财的势力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富农出⾝的北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一个月前让韩寒彰派人去调查新五军的事情,查来查去也没有个头绪,不过王财管不了这么多,谁要是抢他的地盘,说不得那就得动手敲打两下。
于是王财一面上奏给天京,详细说明了这些安徽之败的原因,甚至直接点了北王的名字,最后还说请求天京下令,调派苏、浙新军进击安徽!同一时刻翼王也上奏,痛陈庐州府之重要,強调失去安徽的各种弊处,支持调新军入皖。在这个问题上杨秀清仍是犹豫不决,一方面他不愿意韦昌辉在安徽坐大,另一方面他也不愿看到王财的手越伸越远,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两个人的要求,任是严令韦昌辉限期破敌。王财已经受够了杨秀清这种想吃鱼又怕腥的心态,下令给冯天和王冠三相机夺了凤阳,一定要把清兵拖在皖中,绝不能让他们杀到江苏来。
花钱如流水的江**师终于成军了,旗舰毫无疑问是国美人送来的那艘火轮兵舰“镇远”其他的就全部都是木壳炮舰了,华衡芳担心王财会责怪他弄了一年也没弄出条火轮船来,因此一见到来参加成军礼的辅国候就急着带他去江阴码头看看了,这里正停着一艘木壳炮舰,华衡芳指着他对王财说:“大人,这就是我们弄的火轮炮舰,只等蒸汽机从苏州运到就要安装了。”
王财也不说话,船上船下的转了几圈,总觉得和自己当年作的模型船不一样,想来这个年代的火轮兵舰可能都是这个结构,也就不说什么了,倒是船上放的炮让他很有趣兴:“这些炮是哪里来的?”
华衡芳看了一眼马上笑着说:“大人,这是苏州工业园炮厂新造的水师炮,我们所有的船都装的是这种炮。”
王财笑了笑,一个月前听徐寿说苏州工业园已经开始运做了,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现在看这个炮就知道这些“制器之器”没有白花银子,光是铸炮的铁就比从前用的铸铁強多了,摸上去滑光有质感,不似原来到处都是蜂窝“这艘船造好了你得通知我,我无论多忙都会来坐一坐,要是成功了,这就是我们国中人自己造的第一条火轮船!”
华衡芳也很激动,不断的点头,同时陪着王财一起回到临时搭的观礼台,观礼台外的江阴段江面上停着三十多支大大小小的炮舰,领头的正是不断冒着黑烟的镇远舰,江**师提督朱永华也是刚从惠山军校毕业没半年的新兵蛋子,早早的就带着各舰管带集合在观礼台下面等候王财到来。说到江**师官制的制定也是让王财废了一番口舌的,谁都不明白为什么他铁了心的拒绝采用天朝水师官制,而一定要用清妖的水师官制,郑国一再提醒他有违制大逆的罪名他都不肯让步,反来复去他就是一句话:“水师提督、管带很好啊,我读起来很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