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一章雪中送炭
早上八点,韩星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写完改好了,然后把冯倩倩叫了过来,吩咐了一句:“小冯,把所有的材料校对一遍,打印一式三份,我个人的检讨由我签字上报,以委纪名义报的材料,盖上委纪的印章上报。”
“好的。”冯倩倩答应了一声,拿着材料去了。可是,连五分钟都没到,冯倩倩又回来了,见到韩星就说:“韩叔叔,你这个材料怎么能这么写?”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韩星不以为然。
“你怎么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上?包括魏局负责这个案子,你都说是自己直接负责的,这也太不实事求是了。”冯倩倩显然不満。
“呵呵。”韩星笑了一声,像没事人一样:“倩倩,别忘了,你是秘书,秘书的的职责是执行,做你的事去吧。”
“秘书是导领的参谋和助手,我有权提出我的建议。”冯倩倩气鼓鼓地说。
“不予采纳,⼲活去。”韩星的声音已经很严肃了。
“⼲就⼲,发扬你的风格好了,关我什么事。”和韩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倩倩知道,韩星定下来的事情,除非你可以让他心悦诚服地认为他做得错了,否则,他肯定是要坚持的。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倩倩除了发句骚,也没什么。
“别耍情绪。我告诉你,从导领的角度讲。秘书不仅是导领地下属,也是导领的生学。如果你准备在机关工作这一块做下去,你以后肯定会当导领,那我今天就给你交待两句话,这也是我工作多年的心得。第一句话,是战术层面的,当导领。要做到八个字:敢于放权,勇于放权;第二句话。是战略层面的,当导领也和做生意一样,要讲究诚信,这样才有人和你合作。完了。你去吧。”
“哦。”冯倩倩不以为然,答应一声走了。不过,这是她现在的想法。二十五年以后,冯倩倩做了家国
全安局的局长。那时候,她回想起来,在多年地导领生涯中,让她受益最大的,就是韩星给她说地这两句话。
八点二十五分,冯倩倩准时把所有的材料送过来了,韩星看了看,和他修改的没有出入。便签了字,交待了一声:“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盖完章以后传出去,然后叫上陈记书,我们一起九点钟到镇海医院去看小李,看完小李。九点半到十点,去看老王家的家属。”
“知道了。”冯倩倩答应一声走了。
八点五十五分,韩星的车子开到了镇海区医院,还没进大门了,韩得的机手响了,一年号码,后面三位数是001,这是许记书地号码,接通了,传来了许有为很急切的声音:“韩星吗?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在办公室等你。有急事要和你谈。你尽快到我的办公室。”
“好的,我马上到。”导领指示。韩星不能违抗,好在陈记书也来了,韩星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把这事情交给陈福元他也放心。便跟陈福元交待了一下,自己和马如龙两个人再往许有为的办公室赶。
进了许有为的办公室,韩星看见,许有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菗烟,这才九点,刚刚上班半个小时,许有为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六七个烟蒂。记书办公室的烟灰缸里是不可能有隔夜地烟蒂的,半个小时的时间,许有为刚才说是在办公室等他,不大可能待客,这就说明,许有为一直是在菗闷烟。
许记书的庒力很大啊。见许有为这样,韩星有些愧疚,这⿇烦是他惹下来的。在经过开始阶段的争执以后,许有为和市委已经十分坚决地站在了他这边,不余遗力地支持委纪地工作,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人给人,而且,在对外宣传、对內统一思想方面给他提供了大巨的支持,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有负许记书的厚爱啊。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这次的做法我很不満意,你应该先和我通气以后再向省委纪汇报,现在,我们很被动。”许有为闷闷地说。
这是怎么了?韩星不明白。按规定,市委纪在出现重大突事故以后,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內向省委纪和市委汇报,绝不存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不知道许有为是什么意思。
“韩星,你不明白,市委的意见,在某种程度上,对省委纪甚至省委,都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如果市委坚持,省委和省委纪不一定会这么快就下达处理决定,那你就还有回旋余地,现在,一切都晚了。”许有为很遗憾。
“这么快处理决定就下来了?”听许有为的口气是这样,可是,这才半个小时,省委的效率这次居然会这么⾼?
“是地,当然,是个初步地处理意见,离岗审查。我刚刚才接到通知。”许有为的声音很落寞。
“这是应该地。”韩星说了这么一句。他知道,这样的结果,迟来早来都会来,只不过是出人意料得快罢了。离岗审查,即便是对正常的在职⼲部而言,也是致命的打击,这个人的政治前途,应该算完了,何况,自己还处在试用期,这个决定相当于死缓。
“这样吧,省里的决定已经传达下来了,那我现在就代表市委和你谈话。同时,我也以人私⾝份和你交交心。”开始谈工作了,许有为也不再带什么情绪:“我个人的意见是,既然省委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们也只有执行,你现在得暂时从市委纪的导领岗位上离开。当然。省委并没有免去你地职务,你的职级待遇不变,你现在车子,现在依然跟着你。另外,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我尽量解决。”许有为是这么考虑的。韩星现在是非常时期,按说。谁处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为自己想想办法,找找关系,给他辆车,办事方便。
“我个人没有什么要求,但有件事需要市委出面,就是这次遇难的老王和小李,我希望市委能够多关心一下。我的意见是,老王是委纪的老⻩牛,而且这次又是因公殉职,希望市委能够尽可能地给老王的家属提供一些经济补偿,同时,为老王申报烈士。还有就是小李地事情,他现在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但应该还没有遭遇不幸。希望市委能够多关心一下,尽可能挽救他地生命。”老王和小李的事,是他本来的想法,现在他离开导领岗位了,这件事只能委托许有为办了。
“你自己遇到这么大的⿇烦,但给组织上提的要求却是为了别人。你的人品和风格我很佩服,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给小李提供最好的医生、最好地医疗条件、最充裕的医疗资金,我马上就给就卫生局长打电话,让他亲自负责这件事情;老王的抚恤金问题,市委会按最⾼标准发放,这一点你也放心;至于申报烈士的事,我会安排政民部门尽快理办,另外,省政民厅长是我在央中党校培训时的同学,关系不错。我等会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出面协调一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看満意吗?”许有为答应得很⼲脆。
“让许记书费心了。”为了老王的事。人家把人私的关系都用上了,韩星无话可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征求你的意见。”
“征求我地意见?”都已经是下课的人了,自己的意见还有用吗?韩星不明白。
“是关于你离岗以后委纪的负责人问题。省委还没有正式下文免你的职,委纪也不可能有新的记书来,但家不可无主,得有一个人出面主持委纪地工作。你现在办得这批案子不能半途而废,你看老陈和老马两个人哪一个更能贯彻落实好你的导领思路?”
“还是老陈吧。他排名靠前,又是分管办案的,而且我没来的时候也是他主持,至于是不是能把这批案子坚持办下去,我想,只要市委坚持,他们两个都没问题。”韩星没说什么,但心里他对许有为非常感激,给他什么样的生活待遇或者帮他解决什么⿇烦都是小事。但这件事不同,市委既然愿意坚决把这件案子执行下去,那就是最旗帜鲜明地在支持他韩星的思路,没有比这种支持更有力的了。
“那好吧,你先回去吧。机手开着,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另外,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许有为伸出了手,和韩星的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在这一瞬间,韩星感觉,他和许有为之间,有一种默契正在形成。通过这两天对许有为的观察,他得出一个结论,许有为是一个想做点成绩出来地⼲部,他在事业上是有追求地,但目标也很明确,他追求的是政绩,四十出头地⼲部,有了现在的位子,不可能没有点野心,开始时对他的抵触和后来对他的支持,都应该是出于这个目的,可是,现在他感觉,许有为变了,他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不再一切都以政绩为核心,在他的心目中,似乎有一种信念正在滋生、成长。韩星并不能确定,许有为以后会不会再有反复,但至少在现在,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谢谢你,许记书。”韩星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许有为的手,然后又放开,他要走了。
“不客气,如果你真的要谢我,我希望是在这件事情了结以后,那时候,我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谢意。”许有为说了一句讳莫如深的话,韩星明白许有为的意思,他是给了一种承诺,但是,一个市委记书,面对省委的决定,许有为又不是那种刚強到敢于直接和导领对抗的人,他能做到吗?也许是一时冲动吧。不管怎么说,即便是一时冲动,韩星也心领了。
正要离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地是许有为的秘书‘市委办副主任、市委研究室主任赵可言,这个赵主任年方三十,写得一手好材料,是许有为从海洋与渔业局带回来的,以前在省里就是许有为的秘书,到海洲之前是省海洋与渔业局的办公室副主任。现在是海洲的红人,比冯倩倩在委纪还要红。
“有什么事?”许有为问。不用说。肯定是有事,而且还是急事。赵可言知道许有为和韩星在这里谈话,没急事,是不可能进来打扰的。
“大门口聚了五六十口人访上,是为韩记书地事情来的,他们…”赵可言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我不方便知道地,不用顾忌我的感受。”韩星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那些访上的人说了些对自己来说很难听的话,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机密,他不用回避。
“韩记书,那我就说了啊,领头的是委纪刚牺牲的老王家的人,他们抬着老王地尸体打着标语,要求…要求严惩草菅人命、渎职失职的杀人凶手韩星。”赵可言终于畏畏缩缩地把话说了出来:“另外。还有许多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海洲的记者,这会也都跑过来了,在采访呢,场面很混乱。”
“什么杀人凶手,一派胡言。”许有为怒不可遏:“不用说,肯定都是那帮被双规的⼲部家属或者走狗捣得乱。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恶势力的反扑,看委纪这边出事了,就趁机添乱,想反咬一口,门都没有!通知信访局,马上安排人过来接访;委纪那边叫马记书过来,安抚死者家属;让安公局也派人过来,查查是谁在背后捣得鬼,只要给我查清楚了,该留拘
留拘。该法办法办。还有。让宣传部的何部长安排下,把那些记者请到市会办公室的会议室里。我来跟他们谈。”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赵可言答应一声要走。
“先别着急。安排人把韩记书先从后面送出去,他这会不方便和这些人直接接触。人送走以后,你安排完事情再回来。”
“好的。”说完赵可言领着韩星出去了。韩星知道,自己现在地确是不方便和那些人接触,现在他已经不是委纪
记书了,而且,他要面对的并不是老王的家属,这家人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指点,他现在要是和这些人接触,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工作,让老马这样德⾼望重的老好人去做比自己合适。
十分钟以后,赵可言回来了,进了门,并没有等许有为说话,自己首先开口了:“许记书,我觉得你现在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韩星,有点不大合适。”
“说说你的理由。”许有为已经习惯了自己地这个亲信在私下里的随便。
“路烂早脫鞋。省委的意见都已经出来了,您这段时间一直支持这件事,只怕省委早就有人对你不満了。现在大局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您早点表明态度还能挽回一些损失,要是还这么做下去,只怕损失更大。”赵可言在分析的时候,更像一个谋士,而不像一个秘书。
“你说路烂早脫鞋,可我要是坚持不脫,就在这要烂路上走下去,那你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许有为斜了赵可言一眼,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两种结果,最大的可能是越陷越深,最后即使不脫鞋依然避免不了湿脚的结果,而且还白白蹋糟了一双鞋;当然,也不是没有侥幸的可能,前面的路况比现在的要好,越走越⼲,虽然沾了点泥,却可以⼲⼲净净地走下去。”赵可言说。
“后一种可能相对于早脫鞋,哪一种结果更好?”许有为笑着说。
“要是不用脫鞋也能走下去,当然不脫得好,可是,这种可能几乎没有。早脫鞋,还是最稳妥地。”赵可言也笑了。
“这不就齐了,要就不赌,要赌就赌得大一点,也许你没想过,即便是早脫鞋,我反正已经沾了泥了,你认为委屈求全、随遇而安是我地性格吗?”许有为的这句话看似发问,其实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赵可言当然知道,秘书是导领地参谋,有建议权,但没有决定权,恃宠生骄可不是他的习惯,否则,也不会赢得许有为的信任了,连忙说:“那当然。”
许有为却没完:“小赵,你别忘了两点,第一点,韩星依然是有实力的,可他有时候并不愿意去用,对这一点,我们要帮他;第二点,这句话是韩星说的,人,是要有点良心的。我很受启迪,在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情况下,我按自己的良心去选择,选择最对起良心的路。做人,既不要锦上添花,也不落井下石,但是,多做点雪中送炭的事没坏处。”
“我知道了。”赵可言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把这篇稿子拿去,是我亲笔写的,不用打印了,直接传到中委纪办公厅、中委纪⼲部室、中委纪研究室。”许有为拿出两页信纸,上面是他的手迹。韩星来的时候注意到,许有为面前有好几个烟蒂,他不知道,这几个烟蒂,就是许有为写这篇材料的结果。
小赵接过来一看,很漂亮的硬笔书法,题目是:关于韩星同志被离岗审查一事的申诉材料。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得晚了点,不好意思。这两天《煞星》追赶的势头很好,离第五只差三十多票了,大家多支持,别再吝惜手中的VIP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