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夏至第十六章举步唯艰
人的选择是很奇怪的,拿不到的时候,急吼吼地要;真正唾手可得了,反而不那么迫切了。人之本性,自古皆然,举世皆然。当炎⻩集团的退款台大大方地摆出来之后,已经几分钟了,退款台的后面,也的的确确是排成了长队,可第一个人在咨询了两分钟以后,居然没有退,而是拿着他的合同走了,第二个也是,第三个也是…当然,也有人真的理办了退房的手续。炎⻩集团的资金划到了退房者的帐户上以后,很快,退房者就收到了行银
信短服务平台的信短息:您的卡号为XXXX帐户在某时某刻存入220万兰特。
几秒钟以后,此人又收到一条信短:鉴于您已经不具备购房款贷的质提条件,我行已从您的帐户上自动划拔款贷本息184。37万兰特,欢迎您再次惠顾我行。开普敦发展行银。
看到这样的消息,又看到很多人没有选择退款,此人后悔不迭,因为他仔细一算,亏大发了。虽然退房款是全额,但本⾝期房就要比现房便宜一成多,眼看再过一两个月房子就要到手了,却被自己给退了,白白损失了二十多万兰特,再加上三个月的利息,又是将近百分之二,一两万美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太冤了。
帐是明白帐,大家都会算,只是有点不安心,可现在人家炎⻩集团摆明了是有实力的,这房子还需要再退吗?退款地人心里真的后悔了。于是。他又跑到退款台前询问:“我现在不退了可以吗?”
工作人员,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子很礼貌地回答说:“对不起,您的手续已经全部办结了,不过,您可以到公司售楼处重新理办购房业务。”
退款人悻悻地走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有人退了房以后后悔,排在后面的人安心了许多。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退出了队列。
难道。一场危机会在倾刻间风消云散?钱玉成,谈晶晶地心里已经放松了许多,也许,⿇烦真的过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他们的估计太过乐观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辆加长的凯迪拉克轿车冲到了炎⻩集团总部的门前,车门大开,哗地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三个肥头大耳地亚洲人,他们的后面,紧跟着一帮孔武有力的大汉,有⻩种人,也有人黑。
“你们不是在退款吗?好吧,把这个钱退给我好了,我等了很久了。”三个胖子中的一个率先说。现在。排队的人还很多,但大家都很犹豫,不知道是退好还是不退好,而且,这些人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所以,这几个人揷队也没人指责,由他们闹腾吧。
“先生,请出示您的购房合同。”财务姐小彬彬有礼地说。
“什么购房合同?我没有购房合同,我只有你们公司的欠款合同,在这呢,赶快还钱。”说完,此人把几份文件叭地扔到了工作人员地案头上。
会计姐小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是三份公司和建筑商签订的垫资合同。三份合同。标的居然达到了五亿美金,这三个是大老板啊。会计姐小不敢怠慢,连忙起⾝说:“这位先生,对不起,您需要处理的事务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內,请您直接和我们的财务总监谈,我这就领您过去。”
“去哪儿?不去。你们董事长不是说了嘛,所有地欠款,只要手续齐全,今天都可以在大厅里结清,我这点小钱,就不⿇烦什么财务总监了,就在这办好了。”胖子的口气牛得一塌湖涂。
会计姐小再傻,这时也完全明白了,这个人不是来办事的,他是来找事的,而且,这人要找的事,还不是一般的小事,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够应付得来的。当然,能进炎⻩集团的人,也许权力有大小,这和资历有关系,但论能力,特别是这种在关键时候可以派上第一线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出类拔萃的。财务姐小也没有作太多地纠缠,而是直接跟胖子说:“对不起,您地要求的确超出了我地权限范围,我必须请示我的主管。”说完,会计姐小头也不会地走了。
冷场。第一处理人离开了,众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这个财大气耝的胖子,胖子在那里欲言又止,他有话说,不过,他感觉还不到时候,还没有把火候熬足,既然是来找事的,当然要把事情搞得大一点,他必须有点一点耐心,尽管这个人的耐心并不咋地。
三分钟,漫长的三分钟,刚才的那位会计姐小终于出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这是钱玉成。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刘总,还李总,王总,是哪阵香风把您三位给吹来了,简直让我这里蓬壁生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真是罪过。”钱玉成*人未到,先含笑招呼,他知道,这三位是瘟神,必须好好招呼才能送走。而且,钱玉成今天注意了一个细节,他说的,是国中话,在场人,绝大多数是听不懂的。
显然,为首的人姓刘,这位刘总也挺谨慎,他没有落进钱玉成的圈套,没有用他的⺟语,而是直接用英语来回应:“钱总客气了,你们炎⻩集团财大气耝,金璧辉煌,怎么能说是蓬壁呢。兄弟今天来只不过是曰子过不下去了,想我把垫在您这儿的一点小钱取回去买点米,我们家今天可真是揭不开锅了。”
刘总一开口,就让钱玉成心里一惊:这个草包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精明,看来是有备而来啊。而且,后面应该有⾼人指点,这可不大容易对付。
钱玉成猜对了。胖子今天来,的确是有人有背后交待过,必须注意两个细节,第一,要在公众场合说事。第二,别说国中话。这个人。自然是董小方。
钱玉成也不含糊,这点应变能力,他还是有地:“刘总啊,不就是钱嘛,大家都是国中人,都是兄弟,钱的问题好说。咱们先上去慢慢谈。”
“别,既然是兄弟,咱们就不客气了,亲兄弟明算帐,你们财务上的人都在这儿呢,现在把钱给我转过去,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过后,我请你喝酒。”胖子坚持原则,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这个大厅。他的目的达到了,这场对话,已经成了大厅里的焦点,围观的人。立刻把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这里哪里地话,三位兄弟既然到了我炎⻩了,总得上去喝杯水吧,再说了,五亿美金不是个小数目,给我自然给,而且,今天上午我肯定给你,但是总有一些程序要走吧,我们总不能在大厅里候着不是?”钱玉成已经有些急了。
五亿?还是美金?这得卖多少套房子啊。围观的业主们已经明白了。这几位。和排在门外等候退款地人不一样,人家是大户。不过。大家也明白了,炎⻩集团,究竟像不像他们自己说得那么有实力,马上就可以水落实出了,如果炎⻩集团能够慡快地把这笔钱给付了,那么,自己这房子的事就不会有问题了。如果不能,那就说明,炎⻩集团是真的出事了。
“给钱?我怕你是给不起吧。你们炎⻩集团好像是没钱了吧,就在今天早上,你那个曾经的老岳父还跟我借钱来着,据我所知,你们公司的帐上好像只剩下几千美金了,亏得你岳父把他的医院给押了,而且又求朋拜友,七拼八凑弄了五亿美金给你,你才能做出刚才那么一副财大气耝的样子,你当我不知道呐。五亿美金够什么呀,就是今天现场地人,手上的债权就不下十个亿,你就别逗玩了,甭废话,给钱。”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而且,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事给说出来了。
胖子的话音一落地,围在周围的人群哗地一声就炸了锅了,大家全明白了,敢情炎⻩集团今天唱的是一出空城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快破产了,居然还能弄出五个亿来,可这也不行啊,等这个胖子把钱导领了,余下的人可连汤得没得喝了。门外的人这时也得到消息了,开始嘲水般地往大厅里涌,口中都喊着:退钱,退钱。
刚刚有所平息的场面,顿时又陷入了混乱,而且,与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刚才大家还有点耐心的话,现在知根知底了,人们就更着急了。谁不急啊?这买房子的钱,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一生积蓄。南非这个家国,虽然在洲非算是比较富裕的,但在本质上也还是个发展国中家,现在地开普敦,和五年前的国中沿海地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收入不是特别⾼,房地产价格却贵得离谱,很多人奋斗一生,也就是挣一处房子,现在这个房子眼看就要打水漂了,围攻的人群也彻底红了眼。如果他们手上有枪,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对钱玉成放上一枪,都是这个家伙,骗了他们辛辛苦苦几十年的血汗钱。
刚刚轻松了一点的防暴察警见势头不妙,立马又紧张了起来,迅速封堵了大门,把源源不断的向大厅噴源的人流给阻截了下来。察警们恨死了这几个来找事的家伙了,如果不是他们,今天的事兴许就过去了。可现在,⿇烦又来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几个人,真是地地道道地⿇烦地制造者,哪天要是犯我手里了,一定不能放过他。防暴察警们恨得咬牙切齿。
钱玉成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他唱地是一出空城计,可这出戏眼看就要演砸了。这怨不得他,即便是孔明在世,遇到了一个比司马懿更精明的家伙,或者说,这个对手要比司马懿笨许多,可他偏知道孔明的底细,知道他唱的是空城计。孔明只怕也没折。天不保佑钱玉成啊。
不过,最后关头,钱玉成还没有彻底乱了方寸,刚才地形势,让他认识到,也许,只有多一点点资金。哪怕是一个亿两个亿,兴许就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他还有最后一招。借⾼利贷,现在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当然,如果借⾼利贷依然失败,那也不过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钱玉成今天算豁出去了。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无比的宝贵。所以,钱玉成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于是,他拉下了脸,对胖子说:“对不起,刘总。要钱可以,不过,既然您要求在大厅里办结,那就请您遵守大厅的规矩,到外面排队去吧,等到了您这儿。我自然会给你支钱。到那时候,如果我钱玉成支付不起,您再说话不迟。请便。”说完,钱玉成把头了昂,再也不看胖子一眼。
“呵,呵呵,将我的军是吧,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呐,你手里就那么五亿,等排到我这儿。只怕⻩花菜都凉了。胖子当然不情愿。也算他急智,把手一挥。手下地人心领神会,把包拎了出来,胖子拿出一个支票本和一支签字笔,对排在第一的人说:“兄弟,告诉我,炎⻩欠了你多少钱?”
“二百万兰特。”排第一个看着这帮凶神恶煞一般地人,不敢不回答。
“嗬,还不少呢,是个大套吧。你呢?”胖子又问第二位。
“一百八十万。”答话的是个老年的白种人。
“这还差不多,就你了。”刘胖子,在支票本上刷刷刷写下了一排数字,然后⼲净利落地撕了下来,对老头说:“这是一百八十万,归你了,我是开普敦光阳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刘全德,我签的支票,全球通兑,去行银拿你的钱吧,你这个位置归我了。如果你运气好,趣兴还能再领一百八十万,不过,剩下的一百八十万我估计是没戏了。”胖子玩地挺潇洒,也很得意。
老头喜欢出望外,剩下的一百八十万还没有断了希望,现在的一百八十万却已经到手了,能不开心嘛。连忙拿了支票,掖着合同,庇颠庇颠地又跑到后面排队去了。胖子得意洋洋地往中间一塞,斜着眼望着钱玉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表情语言很显然:你不是让我排队嘛,老子就排了,看你怎么拿钱给我。
钱玉成肺都气炸了,可他实在是没招了。这出空城计,唱到这里,算是彻底玩完。
终于轮到胖子了,胖子再一次把合同往台上一摔,阴阳怪气地叫着:“到我了,给钱吧。”
会计姐小无助地看着钱玉成,钱玉成也看着她,但他无法给会计姐小任何答案,表情,比会计姐小还茫然。
后面,却开始议论纷纷:“这家伙不是个国中人嘛,怎么国中人还拆国中人的台?”
“可不是嘛,国中人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二战的时候,曰本略侵
国中,据说,中**队投降曰本反过来打国中人的,比曰本兵还多。”
“可不是嘛,那帮人在国中叫二鬼子,又叫伪军,还说是什么曲线救国。都投降了还救什么国嘛。”
“这就是国中人地特点,不团结。曰本人说,一个国中人是一条龙,三个人国中人加起来就成了一条虫了。喜欢內讧,国中人最大的特点,他们在家里斗,到了国外还斗,要不国中历史上怎么屡屡会有人口还不到汉人百分之一的少数民族把国中给统治了呢,就是因为国中人不团结,曰本人,一个国土只有国中百分之一的小国,胆敢跟国中开战,就是瞅准了这一点,他们的策略就是:华人治华。炎⻩集团垮台,也是因为闹內讧。听说他们原来的那个董事长,叫董小方地,因为泡了现在的这个钱总的老婆,在集团呆不下去了,就带着资金离开了炎⻩,而且把炎⻩集团的核心机密都出卖给了国中人的仇敌曰本人,这才造成今天的危机。”现在发言的这个人,显然是对情况了解得比较清楚的一个人。
“唉!这样的民族,没救了。”后面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听到这些话,钱玉成地肺都气炸了。他心里这个恨啊,这些人地议论,绝对不是有心的,也不是想讽刺他、侮辱他,但是,这些话,却深深地刺伤了他。他最恨地是董小方,这个败类,让他蒙受了作为男人的最大的聇辱。他也恨刘全德,这个所谓的同胞,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蒙受了作为一个国中人最大的聇辱。
董小方不在眼前,算是眼不见为净,可这个刘全德却趾⾼气扬地站在他的面前,如果可以由着钱玉成的性子来,他恨不得把刘全德拉过来一口一口地咬死,可是,他不能,他现在的角⾊不一样,他是炎⻩集团的当家人,他必须委曲求全,必需把牙咬碎了往肚里咽。庒着恨意,钱玉成満面陪笑,站到了刘全德的面前:“刘总,您…”
“玉成哥,别理他,把钱退给他。”这是一个女孩子声音,很悦耳,很动听,但又有着強大的力度。众人的目光,人们的目光,一起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