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诗人
众人继续赶路,费娇娇也没有想好。具体在哪一个地方落脚,她也没有打算。
初晴念念不忘那些栗子,费娇娇和慕容天枫现在是杯弓蛇影,虽然打开两个栗子,证实没有毒,还是悄悄把那些栗子扔掉了,他们,实在不敢涉险。
出了李家湾,突然刮起了大风,马车的行进速度自然受到了影响。
幸好,慕容天枫把马车的单布门帘换成了加厚的棉门帘,然后买了一袋炭放在车上,有了铜火炉,车內一下子就暖和了。
费娇娇害怕煤气中毒,特意把窗帘拉开了一点。这个时代的的匠人,虽然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却不会为世俗的尘埃所玷污,他们的心,沉静而又真诚,所以,他们才能买到的这个精美的雕花铜火炉。
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对这个时代,有喜欢,有厌恶,复杂的情绪,一直让她时时处在矛盾之中。
三个孩子睡得很安静,一到马车上,他们就会觉睡。
费娇娇挪到车门边,轻咳一声,问道:“慕容天枫,我们聊聊天吧。”
“好,你说,我听。”
“我…慕容天枫,你觉得,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慕容天枫一怔,这个小姑娘,还真是直接,居然问这么大胆的问题,爱一个人什么样子?什么样子?
他沉昑片刻,若有所思的答道:“爱一个人,就是无论多少美丽的女子站在你的面前,你都看不到,你的心里只有一个她,爱一个人,就是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你对她都恨不起来,甚至。想让她打得再狠一点,爱一个人,就是明知不可能,却还是飞蛾扑火,仅仅凭着她的一句话,你就可以赴汤蹈火,就算,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爱一个人,就是…”
“够了,你以为你是徐志摩,酸死了。”费娇娇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血来嘲,问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她只是想找个陌生人,结开自己多年的心结。
“徐志摩是谁?”
“你不认识的。”费娇娇颓然的靠在马车上,不想再说了。
慕容天枫却并没有打算放弃他的好奇心“徐志摩,是你喜欢的男人,你喜欢他,他却不喜欢你,或者你们两情相悦。却被棒打鸳鸯,你无奈下才嫁给汾阳王。”
慕容天枫摇头摇,有些调侃的味道:“肯定是你单恋人家,费娇娇,你这么胖,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我看,等找到一个全安的地方,你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减肥。”
“慕容天枫,你还真是具有狗仔队的天份,八卦,徐志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臆想。”
听着费娇娇恼怒的声音,慕容天枫败下阵来,他发现,费娇娇和云翘楚,真的有很都相似之处,她们,都是不好惹的女人。
两个人谁都不愿再扯起一个新的话题,此时,费娇娇方才认识到,蓝颜知己,是不可能。
温暖的阳光,一点点,逐渐把热量菗离开去,冬天的太阳。尤其是⻩昏中的太阳,虚有其表,他们散发出来的些微热量,也全被无情的北风吹走了。
“前面就有一个村子,我们就在那个村子投宿吧。”
“好。”费娇娇加了一块炭放在铜火炉中。
“慕容天枫,谢谢你。”
“我可不是要听你的谢谢。”
“好,等我弟弟成亲的时候,我让他们夫妻俩给你敬酒。”
慕容天枫有点咬牙切齿了,费娇娇,居然恶劣到如此的地步,她实在不像一个女人,哪有这样刁钻恶毒的女人。
费娇娇摇醒三个孩子,慕容天枫也停下了马车。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最多也不过三十几户人家。
因是⻩昏,家家户户都已经炊烟袅袅,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他们坐在马车上,看着慕容天枫站在农家院的篱笆外,一脸的微笑,话语温和的希望主人能够让他们借宿一晚。
小院的主人很热情,点头答应,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只有五间房,住人的却只有三间。我儿子媳妇住一间,我们住一间,不知道一间空屋子,够不够你们住的?”
慕容天枫笑道:“够了,足够了。”
几个人下了车,慕容天枫卸了马车,农家主人是一个四旬开外的中年汉子,夫妻俩都很热情。
迎着他们几个人进了堂屋,又沏茶倒水的请他们坐下。
费娇娇还是第一次入进真正的农家,带着孩子微笑致谢,又让几个孩子向农家主人问好。
慕容天枫栓好马。走进堂屋,农家的女主人已经带着费娇娇他们进了唯一一间卧房。
卧房的床,很简单,其实,根本不能叫做床,只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垛子,然后搭上几块木头做床板。
农妇打扫⼲净床板,又搬来被褥,房间一定很久都没有住人了,到处弥散着阴霾的味道。
费娇娇知道,自己的洁癖,要改掉了,因为,她有可能会遇到比今天还要糟糕的环境。
她不敢闲着,一起帮着打扫,就算他们已经付了钱,也不应该站在一旁看着。
农妇看她白白胖胖的手,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做过活计的,尽管费娇娇一直坚持,也只是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铺床,整理车中拿下来的东西。
本来他们都要吃饭了,现在一下子添了五个人,所以,农妇又赶紧让儿媳妇再做一点饭。
农家饭,很简单,皮蛋粥,芝⿇炒咸菜丝,鸡蛋葱花煎饼,或许,这是他们能够拿得出最好的食物了。
费娇娇知道,唐州最有名的特产之一,就是皮蛋。
喝了一口,很香,清香的米,清香的皮蛋。慡口的咸菜丝,简单的生活,同样也能让人有満足感。
吃饭的问题,不是问题,只要能够饱腹就可。
摆在他们面前的大问题是觉睡,一张床,根本不够他们住的,农家主人,以为他们是一家人,自然做出这样的安排。
慕容天枫不能说个否字,只是有些头疼,如果知道费娇娇比那个丫头还难缠,他一定不会答应来帮这个忙。
费娇娇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慕容天枫端来热水,帮着他们洗脸洗脚,然后此后三个孩子躺下,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以后绝对不会养孩子,太累人了,他宁愿去山上搬石头,也不愿伺候这帮孩子。
费娇娇的裙子湿了大半,原来,初阳竟是如此的淘气,她还真的没有想到。
有慕容天枫在,她无法换服衣,煎熬的等着三个孩子沉沉睡去,这才跟慕容天枫说,让他出去一下。
慕容天枫点点头,他也看到费娇娇的服衣被淘气的初阳弄湿了。
换过服衣,费娇娇走出来,现在天气冷了,就算是习武之人,也不好在院子里吹冷风。
“进来吧。”
慕容天枫默默走进去,坐在凳子上,低声道:“你睡吧,我坐在这里就好。”
费娇娇拿起床上的被子,虽然薄了一点,总比没有強“这是车上的被子,裹着它总比没有強。”
“你呢?”
“我和初晴躺在一起就行了。”
慕容天枫琊恶的一笑,低声道:“费娇娇,难道你都不怕我非礼你吗?”
“我这么胖的⾝材也能勾起你的趣兴吗?”
慕容天枫送给她一个白眼,这个丫头,一点都不懂得什么是玩笑吗?
费娇娇坐在床上,床板立刻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慕容天枫绷不住,笑出声来。
费娇娇知道,这床板是承受不住自己的分量,真要在上面躺一晚,只消翻个⾝,大家会一起翻⾝落地。
她只好尽量轻手轻脚下床,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今晚,会很难熬了。
费娇娇缩了缩⾝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打开包袱,取出斗篷裹在⾝上,单薄的斗篷,起不到多少作用。
慕容天枫弧线分明的唇轻轻一撇,把⾝上的被子扔了过去“行了,不要装可怜了,我没有被子,也能扛一晚。”
慕容天枫起⾝把火炉点燃,室內的温度,一点点上升,总算不像刚进来是那样阴冷了。
这是第二个晚上,费娇娇在想,她,到底何时才能定安下来。
“费娇娇,睡吧,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就算是坐着睡,也強过你胡思乱想。”
“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慕容天枫淡淡道:“因为,我以前也像你这样胡思乱想过。行了,不要勾起我的伤心往事,快睡。”
费娇娇裹着被子,趴在桌上,不一会儿,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两天,她实在太累了。
她是被冻醒的,只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堆稻草上,⾝上,盖着那床被子。
转转头,慕容天枫不在房中。
掀掉被子,费娇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头发,不必照镜子也能知道,头上肯定都是稻草屑。
清理掉头上,服衣上的稻草,三个孩子也醒了。
费娇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初阳,你有没有尿床?”
初阳摇头摇,揉着眼睛说道:“昨天晚上,慕容大侠让我起床放水了。”
费娇娇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自己昨晚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知怎么的,竟会从稻草中爬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那个慕容的一片好心!
说起来,这个免费的保姆,还是不错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还真没有信心带好三个孩子。
伺候他们穿服衣,然后到外边端水,给他们洗漱。
这家人的院子里就有一口井,这里的水位很低,弯着腰就能打到井水。
清亮的井水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弯腰下去,有一丝丝温暖的气息扑过来。
费娇娇刚刚舀了一瓢水,就被进院的慕容天枫夺了过来“幸亏你够胖,否则,这家的井可能就不能喝了。”
费娇娇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还是被这恶毒的语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倒満一瓦盆水,费娇娇不解的问道:“怎么没有听见声音,他们都还没有起床吗?”
“人家都去做工了,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了。”
“我去打了两只兔子。”
怪不得他的额头鬓角染満晨霜,原来一早出去打猎了。
费娇娇真的有些感动了,张张嘴,话还没出口,又被他堵了挥去“别感动到流眼泪,我最讨厌看到别人流眼泪,尤其是女人掉眼泪。”
费娇娇刚刚酝酿起来的情绪,被他一盆无情的冷水,彻底泼掉,斜睨一眼慕容天枫,端着瓦盆回了房间。
等收拾完了,农妇和她的儿媳妇回来了。
“呦,夫人,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去做皮蛋了,还以为你们晚点才会起床,睡的还好吧。”
费娇焦点点头,微笑道:“谢谢您,我们睡得很好,给您添⿇烦了。”
“夫人说的那里话,我们这贫门寒户,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夫人能够不嫌弃,我们已经很⾼兴了,您先坐下喝杯热茶,虽然不是好茶,也算我们能够拿的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是我城里的女婿送来的。”
“你太客气了。”
“夫人,您坐,您坐,饭菜一会儿就好。”
费娇娇看着三个孩子跟慕容天枫在院子里跑,⼲脆搬了一个蒲团坐在农夫⾝边,和她聊了起来。
农妇很健谈,告诉她,这个村子十户有九户都是靠着做皮蛋为生的,每隔两三天,就会有附近的客商来这里收货。
皮蛋容易存放,而且他们这个村子作出的皮蛋蛋,蛋壳易剥不粘连,蛋白呈半透明的褐⾊凝固体,蛋白表面有松枝状花纹,非常漂亮。切开后蛋块⾊彩斑澜。食之清凉慡口,香而不腻,味道鲜美。是大楚家喻户晓的美食佳肴。
“大嫂,只有附近的客商才会来收获吗?”
“嗯,差不多吧,外地的客人都是到李家湾的码头收货,他们很少到这里来的,我们本的商户,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否则他们就没有钱赚了。这年头,谁挣点钱都不容易,无论怎样,你若是有饭吃,总得让别人喝口粥吧。”
费娇娇大为震惊,一个普通的农妇,居然把经商的道理看得如此透彻。
也许,他们可以在这个村子住上几天,她也能静下心思想想,到底,哪里才适合他们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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