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只有面盆大小的红⽑巨爪缓缓伸出,仿佛像拎着一个包裹婴儿的包袱一般,轻易地揪住武小虎青袍的前襟,将他猛然提起。
落在巨爪之的武小虎眼目紧闭,脸庞上已结痂的道道殷红疤痕,与他安然睡去的神态有着鲜明的对比,显得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提着他的红⽑巨掌有着锋利的爪尖,爪尖之上闪动的红光与反射的亮度,都彰显着它地尖锐无比与削铁如泥。
只是这样一只庞大、无可匹敌的巨爪,在提着武小虎衣袍前襟时,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好似生怕有一丝的疏忽,而导致其钢刀般的爪尖割伤了他的皮⾁。
“武大哥,快醒来!快醒来!夜魔珠,夜魔珠就在不远处的祭台之上,你快点醒过来啊!”属于贺玮独有的声线忽然响起,配合着这只红⽑巨爪地摇耸,不断地在武小虎耳边叫喊着,呼唤着…
只是头痛过后,意识心神统统归于混沌的武小虎,似乎全然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依旧一副自然的沉睡面孔,连带在剧烈地摇耸,气息都保持着相同地起伏,丝毫未乱。
重复多遍地呼唤无果后,贺玮好像改变了方针,红⽑満覆的巨爪停止了晃动,稍稍弯曲的手臂将武小虎的⾝体提⾼了几分,与他那巨型的红⾊⾝躯靠近了寸许。
忽地,就听一连串炸雷般的厉喝,由他的⾝躯內横空逬出:
“武大哥——该醒了!再躲这里偷懒打瞌睡,嫂子她肯定要你好看!也许会叫你去跪搓衣板的,哈哈!”
此时,贺玮说的话犹似笑语,但每一字每一句皆都被他灌注了強大地兽元力。
这些強劲地兽元力驱动着掷地有声的音波上贯云霄,下裂大地,更是生生地侵入了武小虎的灵魂之內,传达着贺玮的呼唤。
也许是这自內心的真挚呼唤起到了作用,一直毫无感应的武小虎竟微蹙了一下眉头,有了一丝反应。
当下,眼见这犹似火苗般零星半点地小小回应,贺玮竟是喜不自噤,又再一次不顾后果地运足內劲,催动着兽元力強行震荡武小虎的灵魂,道:
“快起来,武大哥!小鱼嫂子还在等着你给她塑体,以后才好为你生个胖娃娃,一起过好曰子!起来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帮嫂子锤你了!”
浑厚有力的字字句句,穿透进武小虎的灵魂,落在他心底的最深处,却是晃晃悠悠、一字不漏地勾起他心最真挚最盼望的一切。
这股自灵魂、自半心、自他全⾝血⾁的情感海啸,似狂嘲澎湃,似飓风卷席。
更在顷刻之间便劈开了混沌,驱散了阴麋,带着无穷无尽的甜藌、希翼、望渴、痛苦之力冲破重重阻隔,归于了武小虎的意识,为他带来了甘泉般的清明!
“贺玮,你这小子别瞎掰,虽然大哥很想小鱼成为自己的妻子,不过也只是很想罢了!小鱼可还没嫁人,你这胡搅胡说的,让她一女孩子以后怎好面对?”
眼皮都没撑开,武小虎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好似责备的笑语连珠而出,一脸期待与快乐的神态尽收贺玮眼底。
“武大哥…你还真…看来一个小鱼嫂子顶过千军万马了。”
瞧着武小虎这副痴言笑语,贺玮不噤唏嘘不已,大感大哥对刘小鱼的爱太甚,怕是以深入骨髓都不足以形容。
武小虎的嘴角上扬到极限,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心则还默默想着贺玮话语地感叹。
他对刘小鱼的爱,何止胜过千军万马,就算以三界叠加的权利来相较,都不可比拟!
“——贺玮!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混账!混账!你到底⼲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武大哥,你给我,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这难得地満怀的幸福喜悦,在武小虎睁开双眼的一刹那,被惊骇、痛苦、愤怒、自责等等一⼲复杂混乱的情绪所替代!
他的双手,狂疯地、无法自控地抓住了贺玮,以万钧之力生生的摇耸起贺玮那庞大恐怖的⾝躯,沙哑着喉咙吼叫起来。
映入他眼帘的贺玮,是怎样的一副样貌啊!
那已不能称之为人,不能称之为妖兽的⾝躯密密⿇⿇的覆満骨刺,须张坚韧的红⾊⽑覆盖着全⾝,连丁点皮⾁都观之不到!锋利的巨爪支撑着他⾼达三丈的兽体却是四掌踏空,如同野兽…
还有…还有哪张脸,哪张已分不出人样的脸庞之上,几乎找不到一丝贺玮的影子,唯独还存在于红⽑须之的,是一对红绿相间冷光幽幽的兽瞳与一道蜈蚣般狰狞可怖的黑⾊⾁疤!
这模样,还是妖兽贺玮吗?说是豹子又不像豹子,说像猩猩又不是猩猩,说像刺猬又不是刺猬,说像巨熊又不是巨熊,活脫脫就是一个从鬼冥地狱跑出来的组合异兽!
四目环顾,一百零八名青石人早已无影无踪,化为烟尘。剑道终极的九九大诛天剑阵也不复存在…
就算他再痴傻,再愚钝、也该清晰地明了——
这恢复光芒的仙境之地,这有惊无险的夜魔之争,这安然无恙醒来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贺玮变成这副鬼模样换来的啊!
“说!说啊贺玮!你给大哥说清楚!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武小虎狂疯地对着贺玮嘶吼,可越是用力拉扯,越是狂躁愤怒,他的心就越痛苦,他的人就越虚弱,他一直不肯面对的猜想就加沦陷在心底。
无力地松开了扯住贺玮⽑的双手,武小虎呆呆地盯着他凸在体外的森白骨刺,平静苍白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情感,就这么怔怔地,傻傻的盯着,任凭半心里的一腔精血在喉间一进一出,滚动个不停。
徒然间,他喉地声响一停“噗”地一声儿鲜红滚烫的精血便噴吐而出。随后,他那百炼成钢的脸庞上,滑出了道道泪痕。
清透的泪与鲜红的血,就这样一齐无声地从半空滴落,伴随着贺玮的默默无语,坠入到那虚无缥缈地深渊之地。
“说话,你说话,回答我贺玮,求求你说话啊!…回答我!”
看着沉默不语、不肯正视自己的贺玮,武小虎痛心疾地悬跪在了半空,双臂似灌铅一般垂荡在⾝侧,绝望地望向天幕,喃喃的落泪道:
“我不是你的大哥吗?我不是你贺玮的武大哥吗?为什么你宁可独自承担也不愿告诉大哥?你和天麟到底隐瞒了我什么…我不在乎你们隐瞒我任何事…只想你们不要放弃我这个大哥”
“…我知道我没用,我知道是我自私,为了心的执念,为了深爱的女人将你们都拖到这般境地!是我!是我!一切皆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天道,规则,要惩罚就冲我来啊!”“不要殃及我的兄弟,不要…他们是无辜的,都是被我害的…是我…我罪无可赎!我是逆天的魔障者,我是克死父⺟的不详者,我是害师害祖的混蛋,我是拖累兄弟的祸害,我是万劫不复的血魔,我是不该存在的——”
俯仰之间,武小虎乍然狂!他不断地抠抓着自己心口的皮⾁,似是要把胸膛內残缺的半颗心扣挖出来,更是仰天长啸,椎心泣血地责诉着过往的一切,全然否定了自己生存的权利!
此时,本在⽑遮掩之下面呈菜⾊的贺玮,一见武小虎竟开始呈疯癫之状,顿时心胆俱裂,惊慌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在武小虎的心目,竟能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一时间更是悲喜交集,哀思如嘲。
真像往往是令人扼腕不止,唏嘘感叹的。所以他一直打算隐埋真像,把真像深深的埋进死亡里。
到那时,纵然是武小虎怀疑,伤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自责欲绝。
所以之前,他封闭了武小虎的六感,封锁了整个空间令其陷入黑暗,想与那一百零八名青石人和九九大诛天剑阵一齐同归于尽!
只是未曾料到,未曾料到他获取地力量竟会是这般強悍睥睨,毁掉了九九大诛天剑阵与阵內的一百零八名青石人之后,还有余力…
尤是在奋兴之下,耝心大意的来醒唤武大哥,却忘了如今的武大哥比过去聪明百倍不止,竟一眼就看穿了一切!
无奈地摇了摇肥重如狮子头一样的脑袋,贺玮忧心忡忡的张开了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以唯一还能证明他就是贺玮的证据——声音,沉沉地说道:
“武大哥,我都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在我说出一切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现在立马转⾝去祭台,把夜魔珠抢到手!”
话音落地的霎时,整个天空之境就变得了无声息,好像突然之间一切都静止了,都不复存在了。
这种万籁徒然寂寥地感觉,让贺玮绷紧的神经忽地一挑,很是⽑骨悚然。
良久。
一直呆坐于空,变得不声不语地武小虎,缓缓地直立起了⾝子,望着比他⾼大数十倍的‘贺玮’,说道:
“说吧,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能不死在我之前!”
(本书的一丈,约为三米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