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二六二)见面礼</strong>
乔家毕竟是侯爷府第,比起孟府来说,等级更加森严。虽然过门是客,但毕竟⾝分悬殊太大,连正门都没瞧见,派来接的马车就把他们直接拉到了西北角的小门上。
那儿早有奴仆在此等候了,一层层的领他们进去,到三门上,却见乔敏轩正扯着奶娘的衣角在那儿翘首以待,远远的瞧见他们欢喜得不得了,劲使挥舞着小手想往跑过去迎接,却被奶娘扯着不放。
章清亭知道他们大家子的规矩,忙忙摆手示意不用,只推了牛得旺一把,让他快些过去。
小胖子得了许可,⾼⾼兴兴的往里跑“小豆芽,你站着!我来了!”
乔敏轩⾼兴得直跳脚,拍着小手欢呼“小胖哥哥快跑!”
这两人倒象是久别重逢的难兄难弟似的,众人看着俱是含笑不语。
牛得旺刚要进那道垂花门,冷不丁走出一个衣裳华丽的中年妇人,后头还跟着几个丫环婆子,阴沉着脸,冷冷盯着他,斥责了一句“这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么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牛得旺给她吓了一跳,忘了脚下的台阶,一下子绊倒摔了下去。幸好他现在练了几天的拳脚,⾝手灵活了些,忙乱中手撑了一下地,人就摔得没那么厉害了。可到底右手在台阶上蹭破了老大一块油皮,当即就有血渗了出来。
章清亭他们已经赶了上来,扶起了牛得旺,赵玉莲慌忙撩开他的腿脚,却见右膝上也磕出老大一个淤青,很快便泛起了紫。
幸好小胖子很坚強,知道不是在自己家,收敛了脾气忍着眼泪没有落下,可这懂事的模样看在大人眼里就更觉心疼了。
他不哭,乔敏轩看着他的伤口倒是呜呜哭了起来,孩子气的替他吹着手“不痛不痛!哥哥不痛!”
旁边奶娘瞧着那妇人,面上甚是尴尬,屈膝行了个礼,嗫嚅着道“孙大娘,这几位是二爷请来的客人。”
那孙大娘是乔夫人的陪房,素来在府中骄横惯了的。今儿听得乔仲达请客,特特的过来打探消息。
见赵成材不过只是一介寒儒,就完全没放在眼里,不屑的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们一眼,不接这话茬,只顾教训着奶娘“你也忒不懂事了!怎么能带着轩哥儿就这么乱跑?这是我们这府上的规矩么?虽说轩哥儿年纪还小,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打小儿教起的好!别只管着他好吃好喝,行出事来却不象个样子,若是亲戚上门,瞧着象什么样子!”
章清亭听得心中火气腾腾的往上窜,不过是个有头有面的管事娘子罢了,竟如此嚣张,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微微冷笑,她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敢问这位夫人,我们确实是乡下人,不懂什么规矩。可我们家孩子不过是叫了敏轩少爷两声,这算是坏了哪门子的规矩?您这么大年纪又瞧着象是有⾝份的样子,就非得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又算得上是什么规矩?把孩子吓得都摔伤了,您连瞧都不瞧一眼,反派敏轩少爷不懂事,可他这么小年纪还知道为了朋友哭两声,可是您呢?就这么叉着两手教训这个,教训那个,请恕我们这些乡下人就不明白了,这就是你们大家子待客的规矩?或许您是瞧我们⾝份卑微,所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清白清白的良家百姓,又不是任人使唤的奴才下人。就是来府上,也是应了乔二爷之约,光明正大进来的,您这么瞧不起我们,到底是瞧不起二爷呢,还是怎么着?这我竟不懂了,还请大娘好生教教才是!”她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象是在菗打她的耳光,说得孙大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噎得半个字也分辩不出。
赵成材冷哼一声,还要火上浇油“若是这位夫人觉得我们实在耝俗,够不上资格来侯府做客,尽可以把我们赶出去。只是走之前,也请留个名号,跟我们好好讲清这番道理,让我们这些没规矩的乡下人好好知晓一下这达官贵人府里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规矩,怎样的礼数。出去也好替你们宣扬宣扬,这永兴侯府好大威风,好大气派!”
孙大娘的脸⾊铁青,心下恨透了这夫妻二人。章清亭骂得她已经够难受的了,赵成材居然还雪上加霜,打了当头一棒,明褒实贬的绝了她的退路。她再体面,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乔仲达即便是再不得势的庶子,毕竟也是主子。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替主子撵客?那要是传出去,可别说受罚了,把她撵出去的可能性都是极大的!
眼下这情形,孙大娘心里清楚,只有自己道歉才能解围,可是要她平白无故的给这样两个穷酸夫妻赔礼说好话,那她曰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这四周可都站着不少人呢!再远一些,还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笑话儿,该怎么办?孙大娘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飞速转着各种念头,琢磨每样行止之后的利与弊。
“这是怎么了?”乔仲达急匆匆从后头过来,方才跟着奶娘的小丫头眼见情形不对,就赶紧跑回去请人了。论⾝份,乔仲达是不能迎至门口的,便只在书斋之中等候,听见禀报,立即赶了过来。
奶娘上前悄声跟他讲了讲情况,乔仲达眼神一沉,却上前先给孙大娘赔不是“大娘是太太那边有年纪的人,说话行事都是极有分寸的。别说敏轩您方才教训得很是,就连我,您也教训得很是。我这既从了商之后,往来的朋友也没什么达官贵人,虽是清白清白,但我也不该在府內请客。说起来,恐怕就连我们父子也是不该在府內住着的!”他转头吩咐⾝边的人“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搬出去。回头老爷夫人那里问起,我自去说明!”
这话说得很是严重了,孙大娘脸都吓白了,若是乔仲达借此为由,真的搬出府去,那她现在做的算什么?一个做奴才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把主子赶出家门啊!若是此事闹到老爷夫人那里,她哪里还有命在?不觉⾝子一软,扑通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一般“二爷开恩!是奴婢一时糊涂,求二爷开恩!”
乔仲达理都不理她,只过来跟赵成材一家赔礼“这全是在下考虑不周,让贤伉俪受委屈了。我也不敢求几位谅解,只求贵客稍挪玉步,进屋给孩子先把伤口包扎好了才走,我再亲送几位回家。改曰必将登门负荆请罪!”
赵成材还了一礼,却偏偏不肯卖他这个账“乔二爷无须多礼,我们乡下孩子没那么娇贵,纵是伤筋动骨也不妨事的。您这会子必是忙的,就不必⿇烦相送了,我们自带他回去便是,告辞!”
乔仲达再三客套,赵成材却似发起了犟驴脾气,执意不肯留下。到底乔仲达无法,便叫⾝边的亲信长随送他们一家离开。务必要请最好的大夫给牛得旺瞧了,再送他们回家。
他们这边正乱烘烘的送着人,那边乔夫人已经派人来请乔仲达了。他听了只微微冷笑,让人前去传话,推说要收拾东西,晚些时再去给她请安。
等上了车,章清亭才悄声问赵成材“咱们今儿这个见面礼如何?”
赵成材一挑大拇哥,但笑不语。
谁都知道乔家这位二爷想搬家,可一直被夫人扣着不放,况且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可巧今儿他们歪打误撞就闹了这么一出,迅速就被乔仲达利用上了。就算是搬不成,但起码也能做个姿态,逼乔夫人妥协些什么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了,他们只管把这个人情卖给乔仲达便是。
出了乔府,那长随径直让马车去了济世堂,牛得旺不过是些小小皮外伤,却也买了最好的伤药给他包扎才罢。
那长随本来还说要送他们回家,可赵成材道了谢,说要在街上逛逛再回,一定不让他客气,那长随才带着马车回去了。他们一家就在街上逛了逛,找家餐馆吃了晚饭方才回去。
到家之时,留着看家的保柱开门便道“怎么乔家竟打发人又送一桌上等席面来?还说是他们夫人让送来赔罪的。我本不敢收,可他们那些人抬来就放下了,我一样都没动,仍在桌上摆着呢!”
赵成材看了却笑“早知道就回来吃饭了,还可省几两银子。不过这么多菜,也很够咱们几天的嚼用了。旺儿,看你一跤摔出多少好吃的来!”
牛得旺连连头摇,很是认真的道“那我也不要摔跤了,好痛的!小豆芽家的人不好,我不喜欢。”
“看我们旺儿多聪明!什么都明白。可是你得记住,敏轩家里不是每个人都很坏的,也有好人。若是下回他再来了,你可不要说这些话,要不小家伙听了会伤心的。”
牛得旺点头记下。赵成材又与章清亭在那儿猜乔仲达到底搬出来没有。都感觉可能搬不了,毕竟就要过年了,这时分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赵成材道“咱们只帮他推进了一步,但若是真的想帮到他这个忙,还得再费些心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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