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动作慢了许多,却也及时站起,拔刀跟上,严捕头比他更快一线,冲在前头回头低声叮嘱:“小心些!跟在我后头!”
以那凶手的功夫要杀他们两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段飞还是心中一暖,跑出厅时段飞回头想警告王家父子三人,却见刚才还觥筹交错的大厅里早已空空荡荡…
“靠,躲得真快,难怪死了那么多人都没轮到他们仨…”段飞心中暗暗诽腹着,随在严捕头⾝后,快步跑向前院。
史总捕站在一个花圃旁,神⾊严峻,十几个闻声赶来的仆人丫鬟胆战心惊地站在几米外,围成了一个半圆,正好挡住了段飞他们的视线…
拨开众人,严捕头和段飞走入人圈,随即看到一具尸体蜷缩着倒在一株芍药下。
瞧着那背影段飞觉得有些眼熟,严捕头已脫口惊呼道:“是引咱们进来的老管家!”
老捕头的眼力就是強,这一点段飞可比不上,躺在地上血溅三尺的果然是王家的老管家,大家都叫他王伯。
王伯的⾝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引起连番惊叫,段飞急忙冲上前去,刚把王伯的⾝体翻转过来,段飞却发出一声惊呼,松开手退了两步,肚子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王伯已经死了,但是⾝微电流刺激筋脉导致肌⾁还在颤抖,这个过程大约能持续一分钟时间,段飞他们来得快,因此才会看到,感觉既恐怖又诡异。
王伯是被人一刀从脑门劈开直自下颚而死的,他的双眼暴睁,面容扭曲狰狞,一张脸裂成了两半,裂开的肌⾁还在颤动,红红白白的东西依旧涌出,在摇曳的火把光照下,那模样着实可怖…
“好快的刀…”一人叹息着走上前来,段飞头也不回地喝道:“王老爷子,这里是凶案现场,仵作不在,现在由我负责验尸,在我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尸首周围一丈之地!”
史总捕和严捕头回过神来,将王老爷子及以下所有人都请到了远处。
一刀致命,尸体别无伤痕,四周鲜血噴洒的痕迹有些奇怪,段飞仔细观察,脑海中浮现出多幅幻想的图案,其中一幅图可以造成眼前的结果,凶手应该是迎面一刀斩下,王伯试图退后及扭⾝闪躲,却依然被一刀命中,⾝体先是飞起在空中,随后侧⾝翻滚倒在地上…
段飞验完尸之后便举着火把在四周搜寻起来,首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鲜血噴溅的痕迹,从血迹的颗粒大小及噴溅距离上可以知道,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噴溅血迹是⾼速噴溅,可见王伯被杀之前并没有被点⽳制住,凶手直接一刀便将他结果了。
“这应该是东洋刀才能留下的创口,剑再锋利也破不开这么大的口子,而咱们大明流行的刀比如朴刀要破开这么大的口子恐怕得把整个脑袋都劈开才行,鬼头刀也差不多,这脑壳分明是被挤庒裂开的…刀背那么厚刀面那么窄的兵器恐怕也只有倭人的东洋刀了…”史总捕终于有了发挥余地,侃侃而谈道。
段飞耸耸肩,说道:“知道凶器也没用啊,王家不是丢了把东洋刀吗?谁都可能拿着东洋刀装倭寇杀人嘛…嗯,总捕大人,请你立即将今下午那十二位⾼手加上贺盛和岳玉麒都召集到这里来,一定要快!说不定凶手会在⾝上留下些痕迹…”
“你还在怀疑他们?”史总捕瞠目诧道。
段飞说道:“就算不是凶手也要找来,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我要给他们下最后通牒!”
史总捕匆匆走了,段飞目光一扫,瞧见有一个丫鬟哆哆嗦嗦地倒在一个中年仆妇怀里,还在呜咽着,段飞向她一指,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刚才是谁发现尸体的?”
那中年仆妇扶着丫鬟上前两步,代她答道:“大人,刚才是小月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可把她吓坏了…”
段飞向两人走去,说道:“小月?嗯,抬起头来,告诉本…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小丫鬟微微抬起头来,偷看了段飞一眼,又慌乱地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是,大人,我刚才经过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我还以为谁喝醉了,就凑近去看了一眼,我…我的妈呀…”
小月想起那可怖的画面,浑⾝剧烈颤抖起来,话还没说完便又扑到那妇人怀中菗泣起来。
“阿财,你死得好惨,我会为你报仇的!”王德全恨声说道,霍地一转头,望着段飞,沉声道:“段捕快,你可找到什么线索了么?”
段飞摇头摇,说道:“抱歉,凶手没留下什么线索…”
王德全脑门青筋跳了几下,他強庒怒火,蹬蹬蹬几个大步走到管家王财的尸首边,目光在地上一扫,似有所觉地快步指着草地上的一处不正常凹陷,叫道:“段大人,这里有个很深的脚印!”
段飞并未阻拦,他快步走过去,说道:“不错,我刚才已经看到这个印痕,不过我倒不知道它是脚印…”
王德全断然道:“错不了,虽然只有小前半个鞋印,不过已可判断出凶手至少⾼有六尺五,这个脚印是他速加冲向阿财时蹬出来的…”
段飞拿着火把往脚印上一照,沉思起来,王德全目光在四周巡逡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围墙边,在地上看了一眼,随后抬头向上看去。
段飞紧随其后,在围墙下他找到了另一个脚印,这个脚印浅得多,前深后浅,段飞心中浮起一串画面:凶手从墙上跳下后立即速加,一跃丈余(一丈约等于三米三三),随后脚猛一蹬地,闪电般冲到王财面前,一刀劈下…
“段小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上头情形,要不要叫人搬个楼梯过来,你爬上去看看?”王德全问道…
段飞点点头,说道:“好,另外请一位懂得画鞋底纳鞋样的大婶来,将这几个鞋印都拓一下…”
王德全豁然回首,大声喝道:“来人啊…”梯子搬来了,刚才与段飞答话的那个仆妇就懂制鞋,她从外衣底下拿出一条短绳,在凶手留下的脚印上横竖比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有人拿来剪子与纸张,她拿起剪子嚓嚓嚓就剪了个鞋样出来,往那脚印一对,竟然分毫不差。
案情终于有所进展,段飞也很⾼兴,他笑着向王德全拱手道:“老爷子,多亏你目光如炬,找到了凶手的线索,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爷子若在衙门里做事,哪还有咱混吃的份啊!”王德全苦笑一下,说道:“岂敢岂敢,熟能生巧耳,要知道这一大家子也不好管啊,若不懂点察言观⾊寻根究底的本事,上欺下瞒非得乱作一团不可。”
“原来如此,难怪有人说治家与治国是同一回事呢。”段飞笑着恭维了几句,话音一转,问道:“老爷子也练过武吧?老管家也是个练武的,照我看王家上下多半都练过武吧?”
王德全也不隐瞒,答道:“不错,当初举家在关东的时候就有全家练武的规矩,那是因为关外时常兵荒马乱,盗匪遍地,若不懂点武艺,简直不得安生,来到江南之后本以为可以安享余生,没想到江南的倭寇比鞑靼还要凶狠,卫所的官兵又…唉,每年开始吹东北风的时候,我们王家便会召集儿郎,组织人手到城头上帮忙巡逻看护,与倭寇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