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带回来的那人竟然是文徵明,这让段飞很是惊讶,文徵明有些惭愧地向段飞拱手一拜,说道:“徵明此来是参加乡试的,要叨扰段大人一段时间了。”
段飞有些惊讶,文徵明不是一直没考上童生吗?怎么突然来应天参加乡试了?
唐伯虎给段飞打眼神儿,倒是文徵明自己坦然说道:“在下得伯虎兄相助,捐了个童生,实在惭愧。”
段飞笑道:“该惭愧的是那些只懂钻八股牛角尖的考官们,文大师何需自谦,当今天下谁不知文大师之名啊?”
唐伯虎拍拍文徵明的肩膀笑道:“文老弟可不仅仅是来苦读备考的,老弟追随青青姑娘而来,连我也被他拉来,真是无奈之至…”
“唐先生真的无奈之至吗?只怕是欢喜之至才对吧,不知这秦淮花会除了可以看到诸多美人之外还有什么好玩的?”段飞问道。
唐伯虎和文徵明兴致⾼昂地说起这一届花会的各种设置,听起来已初具后世选美大会的雏形,各地青楼将自己送来参赛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坐在花船上招摇而过,任人品评观赏,甚至可以当场喊价,出价最⾼者可以当场登舟与心仪的姑娘同游秦淮,尽享风流滋味,拍价最⾼的三个红姑娘分别被称之为花魁、榜眼、探花,声名大盛⾝价倍增不在话下…
两个不良文人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历届花会的典故,又猜起本届花会中谁能夺魁来,嘴里的诗艳曲不断,段飞自问看过⻩片无数,却也受不了他们当众⾼谈阔论这种事,只得相约晚上一起去秦淮河游玩看花会,然后便仓皇败退而去。
段飞才走进自己的小院,苏蓉跟了进来,对段飞道:“公子,今晚花会我就不去看了,你带杨森他们几个去好了…”
段飞转⾝问道:“为什么不去?秦淮河畔不仅有花船可看,还可以看花灯,玩猜谜,还可以做只纸船点上蜡烛放到河里任由它顺流而下…”
苏蓉白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平曰挺机灵的,什么都瞒不了你,怎的今天却魂不守舍?莫非是因为晚上就要见到青青姑娘的缘故?我不像某人,丢下一堆事就能够出去花天酒地游山玩水,我还有一堆证人证物要保护呢,如何走得开?”
段飞笑道:“我逗你而已,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留下来守家?你放心,等这个案子办完了,我就陪你出去游山玩水,直到你満意为止…”
苏蓉向段飞撇撇嘴,说道:“谁要你陪啊,我想走就走,谁敢拦我?已经过了三个月啦,别说我没提醒你,我们约定的只是做你丫鬟,现在我又做师爷又做保镖,所以时间要打折扣,两年的时间七折八扣至多还剩下两个月,时间一到我就该走了。”
“啊?!”段飞一惊,他急忙说道:“哪能这么算的,说好两年时间的,哪有打折的说法,不行不行,既然如此,你还是别做我师爷了,保镖…再做几天也不用你做了…”
苏蓉见段飞満脸的紧张,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紧张什么,逗你玩的而已,光是做你丫鬟还不给憋闷死,还是做你师爷和保镖好,可以跟着你到处走到处看,顺便还能抓几个坏蛋,只不过有时候我也有些需要去办的事,或许会离开一段时间,到时你可不许拦我。”
段飞松了口气,说道:“那是理所应当,我拦你作甚?不过你若要走,一定要约定归期,我好从约定中扣除时间,倘若你逾期未归,逾期一曰便算两天,逾期两天算四天,逾期三曰算九天,你会不会算平方?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算算你还欠我多少曰,然后就能记着赶回来了…”
“无赖…”苏蓉看了段飞一眼,这一眼清冷如泉无欲无求,就好像看破了世情一般,只看得段飞的心狂跳了一下,惊道:“你别吓我,你不会今晚就想违约逃跑吧?我可会通过都察院、刑部给你发通缉逃婢的海捕公告的哦!”苏蓉头摇叹道:“你不去做奷商真是大明的遗憾,不出十年你定能成为比沈万三还要富裕十倍的大明第一奷商…你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的,只不过…见了青青姑娘之后你就不会再这么着紧我了,青青姑娘对你颇为青睐,说不定你能够打败包括文大师在內的追求者,抱得美人归呢…”
“不可能。”段飞吁了口气,见到苏蓉有些吃味的神情,他放开了点心事地笑道:“青青姑娘清⾼孤傲,就像九天飞舞的彩凤,是不属于人间的,还是蓉儿好,可以陪着我。”
苏蓉幽幽地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在此山中,公子好自为之,今晚你们出游之时不要再来吵我,记得带上杨森,他这几天一直无事可做,一副病蔫蔫的样子,你再不跟他聊聊,只怕第一个要偷溜就是他…”
“哦?这几天忙着案子的事,倒是没注意到…嗯,我会跟他谈谈的。”段飞说道。
苏蓉朝他告退之后转⾝飘然而去,望着她的背影,段飞捏了捏拳头,转⾝回屋修炼去了。
傍晚时分,唐伯虎等让石斌来请段飞,段飞出来之后只见杨森也在受邀者之中,段飞朝大伙儿一挥手,说道:“今晚除了买舂之外的所有开销都算我的,大军…开拔!”
在欢呼声中大伙儿拥着段飞离开了段府,走上了大街,很快便融入了从四面八方向秦淮河两岸涌去的人流之中…
从西水关到东水关的十里秦淮是南京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沿着秦淮河一路走去,只见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美不胜收,这里是六朝烟月之地,金粉荟萃之所,天⾊暗下来之后街边都点起了无数彩灯,两边河岸上也有无数人在放船灯,点着蜡烛的各⾊纸船随着秦淮河水缓缓向下游飘去,将秦淮河点缀得犹如一条闪闪发光的玉带。
镇淮桥是段飞他们最属意的观花船之处,然而満城的人也都如此想,不论是镇淮桥还是武定桥、文德桥…所有桥上都站満了人,看到桥上人満为患的情景,段飞可不想上去和他们挤,搞不好整座桥都塌下去怎么办?
夜⾊更浓,秦淮河益发地美丽起来,段飞他们虽然抢不到好地方,但是却可以沿河逛街,猜灯谜,看花灯,买各种零嘴来吃,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来了来了!”沿河的百姓一浪接一浪地喊了起来,只见一艘两层的大花船率先缓缓驶来,花船被刻意装扮过,在烛火灯笼的映照下显得金碧辉煌极其艳丽。
段飞他们也挤到河边观看,只听旁边一个书生啧啧赞道:“这是清江楼的船,船上定是清江楼的第二号红牌雨荷姑娘,清江楼这些年一直被南市楼庒着,这一次果然打算出奇招制胜,雨荷姑娘打了头阵,那么他们的头牌诗青姑娘必然在南市楼的紫云姑娘之后才出场,若南市楼没有什么应对招数,只怕这一届秦淮花会的花魁要被清江楼抢去了。”
这时不远处一个书生转过头来,嗤笑道:“这位兄台,你的行踪定然是没有离开过应天吧?”
前一人听出他话中的讥诮,涨红了脸说道:“这又如何?我这些年来一只在家中苦读诗书,从未离开过应天又如何?”
那人拱拱手,笑道:“在下没有恶意,只不过…所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兄台未曾去过苏杨杭三府,不知江南风月早已不是应天一府独领风骚,今届花会不仅仅是应天十六楼之争,而是整个江南风月圣地之争,君不闻苏州秦楼、快雪堂,扬州听月阁、闻香院,杭州碧涛台、天香楼之名么?就算这些都没听过,难道连琴歌双绝之名都未曾听过不成?”
先头那书生哦地一声轻呼,说道:“琴歌双绝之名我自然早已听过,只不知她们也要来参加秦淮花会,这一届花会竟然能够同时请到琴歌双绝以及青青大家出场献艺,真是十年难见的盛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