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摆了一桌一椅在大帐前,两百名医官被带到,另有五十多名锦衣卫和神机营的百户、千户旁观,大家都不知道段飞要做什么,都屏气敛声地看着他。
段飞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大帐前,面对大家说道:“现在,本官可以告诉你们,本官奉旨带你们去陕西所为何事了,陕西发生大役,皇上派我们去陕西是去抗病救灾的。”
锦衣卫不为所动,那些医官却纷纷低语起来,说什么我早就猜到了之类,一个年纪较长,看起来是群医之首的医官重重咳了一声,向段飞拱手道:“钦差大人,敢问陕西发生了什么疫情?”
段飞说道:“元太医,是痘疮…”
“啊!”医官们纷纷发出惊呼,这回连锦衣卫都有些躁动起来,焦阳按着刀大喝一声道:“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虽然他喝的是锦衣卫,不过那些医官们也都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元太医跺脚道:“段大人,倘若知道是痘疮,出京之前就该把那些曾经种过痘的医官召集起来,现在这里的人九成九都没种过痘,轻易前去疫区实在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许多医官都附和道,甚至有人说:“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我一根独苗,大人开开恩,让我回去吧,我可以找个种过痘的人来替我啊。”
段飞淡然道:“大家不要担心,本官昨夜做了个梦,梦中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传我种痘奇术,可预防痘疮,来人,把痘牛牵上来。”
一名锦衣卫牵着头牛进来,那些医官顿时又炸锅了,他们惊叫道:“痘牛?开什么玩笑,不种人痘种牛痘,若是中疯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若是种了牛痘,脸上没长⿇花,头上倒是长出角来怎么办?”
“说不定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咩咩叫,甚至连路都不会走,只会四脚着地地爬了…”
“肃静!”段飞喝道:“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种牛痘还是人痘,本官不会逼你们,不过种人痘死了可别怨我,本官现在就给你们做个示范,取痘浓来。”
牵牛的那个锦衣卫弯下腰在牛⾝上取浓,钱如京来到他⾝边,低声说道:“段大人,你…”段飞摆摆手,钱如京的话就没说出来,那锦衣卫将沾了牛痘的棉签送到段飞面前,说道:“段大人,牛痘已取到…”
段飞向元太医招手道:“元太医,本官命你亲手替我种牛痘,违令者斩!快过来!”
元太医无奈只好来到桌前,拿了棉签,嗅了嗅,确定那东西的确是从牛⾝上取的痘浓,他犹豫道:“段大人,你确定真要种牛痘么?此前从无先例,只怕…”
段飞大声说道:“自古以来痘疮便已存在,又何尝听说过人痘之术?昨晚菩萨托梦教我种牛痘之术,可惠及天下所有人,你敢不信吗?快取刀子割破我左手上臂肤皮,将痘浓敷在上面,然后用膏药贴住,天明时分再取下,牛痘就种好了,菩萨说了,成功种上牛痘,今后就不用再担心染上天花,而且痘牛随处可见,天下人都可以随时种上牛痘,这样全大明的人都不用担心天花横行了,这是菩萨的大恩德啊,你们竟然还敢妄加污蔑,就不怕报应吗?”
元太医轻叹一声,说道:“段大人,种牛痘毕竟还是第一次,应该先找几个死罪犯人验证一下,大人你乃是朝廷钦差,⾝负救灾重任,岂能轻易以⾝犯险?”
段飞知道元太医说的没错,不过现在可不是给他们慢慢试验的时候,他两眼一瞪,说道:“你再不给我种痘,我就斩了你,再叫下一个太医给我种了!”
元太医无奈地摇头摇,拿起一旁的锋利小刀,在段飞已卷起衣袖的左臂上斜切了一小刀,割下一片薄薄的皮来,鲜血顿时涌出,在段飞臂上凝成一粒血珠,元太医将那棉签敷了上去,然后用已经烤软的一寸见方膏药,将棉签头贴在伤口上,让牛痘病毒能够充分感染伤口,免得种痘失败…。
直至二十一世纪种牛痘依旧是预防天花最有效也最全安廉价的办法,只不过在科学发达的时代,牛痘病毒可以直接在实验室中培养,用针剂打入人,简单见效,不像如今,把那浓血弄在⾝上,段飞心里直犯恶心。
元太医放下刀子,向段飞拱手道:“段大人,牛痘已经种好了。”
大家都幻想着段飞突然晕倒,然后头上长角变成牛魔王的情形,然而段飞却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说道:“种牛痘之法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你们太医和翰林医官可以自己选择种牛痘或是去到疫区再种人痘,本官不做⼲涉,不过三千锦衣卫和两千神机营的战士都必须种牛痘,现在就种,谁敢抗命或徇私舞弊的,斩!”
段飞不容置疑的话激起一阵骚动,段飞喝道:“锦衣卫的弟兄们难道还信不过我段飞吗?我也很怕死,不过种牛痘是很全安的,咱们有菩萨保佑,还怕什么呢?神机营的弟兄们也不要怪我,皇上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把你们安全安全地带回去,若你们有任何一人因种牛痘而死伤的,我段飞就赔你们一条命外加每人家里抚恤一万两白银!”
听到段飞的话,锦衣卫的人鼓噪道:“跟着段大人我们什么都不怕,段大人,你下命令吧!”
神机营的人虽然有些怔忪,不过段飞已当众种了牛痘,大家都没话可说,见状段飞満意地说道:“很好,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绝不会害你们的,现在就请元太医安排人手,以三千锦衣卫和两千神机营士兵为例,现场演练种痘和防治痘疮之术,记住,每人消毒棉签一根,不能混用,每用过的刀子都必须用开水煮过至少十分钟,并且泡过烈酒,在火上灼过才能再次使用,元太医,现在可以开始了,焦阳,你和百户、千户先种上牛痘,然后带一百名种过牛痘的弟兄负责监督种痘,任何徇私舞弊的,逮着就斩,不必来向我报告了…。”
焦阳大声答应,元太医无奈地把那些太医和翰林医官组织起来,开始给大家种牛痘,钱如京心情纠结着,却也挺⾝而出,成为第二个种牛痘的人,段飞⾝边的阮相眀、石斌、杨森等也都种了牛痘,然后轮到了焦阳他们,虽然烧水消毒破费时间,不过眼下是在军营里,几乎每人都有两三把刀,当兵的用刀在自己⾝上割个小口子简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所以牛痘种得还是很快的。
一头牛是不够用的,更多的痘牛被牵了进来,此去还要更多的痘牛,锦衣卫內情部已经到处搜购痘牛,若是不够的话,有的人种了牛痘之后手上会长些小疮,那些浓也是可以用的。
“大人?我小的时候种过人痘,就不用种牛痘了吧?”一个神机营的军官举起手来,大声向段飞报告。
段飞沉声道:“种过人痘再种牛痘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一样要种,谁都不可例外。”
那人无奈地坐下,等着医官给他种痘,眼见一切都次序井然,段飞将钱如京、阮相眀以及石斌、杨森等招入大帐,在议事长桌上各自坐定之后段飞问道:“王佐,陕西那边的报情系统出什么问题了?你查清楚没有?”
王佐沉声答道:“大人,卑职昨曰已连夜赶到西安,发现咱们在西安府的人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关键负责人都失踪了,卑职紧急约束剩下的人,令他们重新运作起来,很快取得了一些报情,不过就在我离开西安府的时候,竟然有人尾随跟踪意图不明,卑职改变了既定路线,借着马快,这才顺利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