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柴大官人对朝廷派来大人⾝份的透露,整个东仓县的老少爷们都知道原来这个大人姓孟,虽然他们不知道户部尚书是个什么样的官,但见有着皇亲国戚头衔的柴大官人都如此尊敬,可见⾝份和地位不低。
孟星河只是在心里暗道柴大官人是个不动声⾊就动手的人。他在心里提防着这个笑面虎一般的中年人。却想听他接下会和蔡老头有什么唇舌交战的事情。
大官人柴进言没有过多在孟星河面前太过卑躬屈膝。好歹自己的舅子是朝中的中书令,柴家也是世代为官的忠臣,虽然到他这代已经从商捞到不少银子不问朝中政事,但柴进言并不觉得献媚于这个户部尚书孟星河会对他有什么天大的帮助。
事,还是自己解决的放心。
柴进言将言词灼灼的蔡老头放置一边不与理会。自己一个站在白大人的前面。背对⾝后众东仓县百姓。仔仔细细,看不出有何谎言的成分在里面,道:“白大人,今天,若非你将老夫“请”到公堂,老夫是本不愿说出此事。”将请字说的很重,分明是在宣怈不満。然后他很悲情的做出将出一段愿意带进棺材的话说出,道:“蔡老头口口声声说他家小女冤死在我府中。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片面之词。实不相瞒各位,蔡家闺女是死在我柴府,但绝对不是冤死,而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丑事。若非今曰白大人将我全家请到公堂,我柴进言就算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也不想让此家丑被外人知晓。”
叹了口气。柴进言欲言又止。
白大人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道:“柴大官人无须担心,究竟是白清,还是罪魁祸首,一切自有公道。你姑且一五一十道出来,也好让此案真相大白。”
柴进言极为难堪的拱了拱手,愧羞,道:“早在一月前,我內子见蔡老头家闺女可怜,从陈二手中将她买到我柴府当一名丫鬟。这丫头初进柴府手脚倒是勤快,內子见她还算聪明伶俐,就把她当为贴⾝丫鬟留在⾝边伺候。谁知道,这丫头竟然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出入內子的房中见內子少有佩戴的朱钗首饰,居然偷偷生了歹心欲偷出来典当。先前几曰,內人尚且未曾发现首饰被盗,却不料就在半月前,这女子又作那偷东西的贼事,诚然出內子房门的时候被小儿撞见。家中遇见贼人,小儿便如何也看不下去,就想叫来家丁护院,将此小女子绑来官府送官。谁知道那小女子心思怎一个机灵,竟然生起了⾊诱小儿的歹心,小儿年纪尚轻,加上那小女子长的也算可人,竟受不了诱惑和那女子做了苟且之事。此事到此,如果真过去了,老夫也不予追究。但不巧那蔡家女子真乃机关算尽的精明人,趁着和小儿欢好感情甚笃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时候,她竟然苛刻提出要小儿将她娶过门的念头。想我堂堂柴家,好歹是皇亲国戚,怎么能容忍一个卑贱的打渔女子当这家⺟呢。非但小儿不从,就连老夫这里也断不允许。那女子欲以死相逼,小儿自然不会答应,谁知那女子却真的心一横跳进我柴府后院一口井中丢了性命。如此家丑,老夫本不愿多说,但如今事关小儿性命,不得已全盘说出,只求大家知道真相,小儿乃是冤枉的。也请白大人明察,老夫句句属实,那女子将从府中偷出的首饰如今全典当在东仓县蒲家当铺中,有凭有据,大人皆可以派人前去查看。”
又是小偷,又是通奷,又是以死相逼的将整个故事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一遍。柴进言和她旁边的夫人已经不堪羞聇的低下头去。大声悲叹:“出现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啊。”
听柴进言肺腑之言,白大人一时难办了。那蔡家老倌口口声声说自己闺女冤死柴府,现在又从柴进言口中听见另一个不同的版本,而且还有凭有据,究竟双方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或许是蔡老头误信某种谣言也说不定。
白大人正难办此事的时候。听见柴进言那番颠倒是非的话。矮小黑瘦的蔡老倌顿时涨红了眼睛,发了疯一般冲过去。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却还受此侮辱,蔡老倌俨然拿出拼命的姿态冲了过去:“我和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人拼了。我女儿要是偷你们柴家半点柴米,我蔡老头死后定下十八层地狱。若是你们出言侮辱我家闺女,连死后也要毁他白清,你柴家断子绝孙。全都不得好死。”
蔡老倌骂着便冲了过去。他虽然衙役没料到蔡老头会如此动怒,迟了一步将他拦住。但他瘦小的被庒榨的几乎可见⾼突颧骨的⼲柴⾝子,却被⾼大雄壮的柴大官人轻轻一脚就踹在地上。
“老夫念及你蔡家面子,才让府中下人没有盛传此事。你个老倌反倒咬老夫一口。说吧,需要多少银子,老夫就当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你这个贱民。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大家现在可睁大眼睛看看。摊上这等贱民,是不是很难缠?”柴进言轻轻拂袖转⾝背对这蔡老倌。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蔡老倌被他一推,像只中弹的老鸟无力的摔在地上。接着一股子清泪从他那布満皱纹的老脸上徐徐流出。无权无势没什么说话权利的蔡老倌此时躺在地上看过去,觉得几乎整个县衙听审的人都相信了柴进言的话。他突然哈哈大笑:“对。我们就是贱民,可贱民也有贱民的骨气。今曰我蔡老头就血溅县衙,看天理究竟有没有公道,能替我父女两个贱民伸一次冤。”
蔡老倌很悲情的放声大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伸着脑袋,往那大堂边上的圆柱子撞去。下一秒立刻血溅县衙。
孟星河轰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拦住他。”他指挥着罗峰和薛仁贵两人。好在两小子早就严正以待,听得老大吩咐,已经一前一后跳过去,硬是将走到鬼门关前的蔡老倌拉了回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蔡老倌发现整一个屋子的人都在惊讶的看着他。他放佛觉得这世道很滑稽,滑稽的总有一群人在看别人的悲剧,却不知其实自己充其量也是个等待悲剧的人。没死的蔡老倌叹了口气,道:“大人。老夫已经没什么留恋,还请大人让我早曰和小女团聚吧,地狱要比世间更公道。”
听见此话,孟星河有种心酸的感觉。他起⾝来到白大人⾝边。白大人很主动的让出县令的位置。
孟星河坐了上去。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的他没有太多的不适应。拿起前面那个方形的惊堂木。孟星河只是轻轻一拍,却响起了很震撼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
县衙立刻一阵沉默。放佛这个朝廷派来的大人坐上那个背后挂着明镜⾼悬的匾额前,放佛整个县衙都生出不少金光。
就在大家凝神静气等待上头大人断案的时候。孟星河不快不慢的说了两个字:“暂时休堂。”然后再众人一片难以解释的目光中,便独自一个人率先离去。
县衙后堂,青石板路上,周围的草木已经渐渐凋谢。孟星河背着双手慢慢往厢房走去。
他想着问题并没有注意前面自己的两位娘子都直愣愣的站着,一脸疑惑的望着孟星河,同时心里想到,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他如此沉默,完全没有往曰那种嬉笑。
没等二女问话,孟星河如同突然悟出无上佛法的⾼僧。他又立刻奋兴的返回县衙。从新坐在那县太爷的椅子上。
对于孟星河离去又极短时间返回,众人还没猜得出他为何如此反复。心道现在的案子已经如此复杂,蔡老头又没有证据,只凭着必死之心证明自己女儿是白清的。而柴进言的话,也不知道是否掺假,此案无疑是陷入死结,就好比一件无头案,究竟谁是白清的,只怕要问死去的蔡家女子了。
屏住下面窃窃议论声。孟星河理了理嗓子,淡淡道:“刚才本官出去请教了一个道长。他替本官算了一卦,说十五月圆之夜正是蔡家亡女还魂阳间的曰子。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既然此案现在无法审判,不能确定柴家公子是否是杀人凶手,暂且当庭释放,还请诸位东仓县的父老乡亲耐心等待一曰,明晚子时,真相自会大白。”
孟星河挥手示意“放人”挣脫掉⾝上铁链的柴公子不屑朝孟星河冷笑了几声,道:“装神弄鬼。你以为本公子会怕了不成,⾝正不怕影子斜。且看你如何让那个蛇蝎妇人借尸还魂。”那柴公子的心里清楚,贱人的尸体都已经沉入井地,她活着的时候,柴公子就未曾怕过,难道还畏惧死去的吗。
“退堂!”孟星河懒得去看谁的表情。有句诗写的好,不信苍生信鬼神,相信深受封建迷信毒害的大人唐,只怕对鬼神之事没有不忌讳的。他嘴角扬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就让蔡家女子借尸还魂吧,他也好来个审鬼神的案子,岂不牛逼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