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人也并不是彪悍到不怕死的地步,他们谁都没见过有人能空手同时折断两把腰刀还不费劲,这简直就和苗族中那些老人口中世代相传的深山里的怪物一样,每年冬天末尾没有吃的东西的时候就蹿出来害人。都说嚣张的气焰是稳势的先决条件。有孟星河的出现,那先前紧张的局面也得到很好的控制,至少场面庒下来了,没有想象中两队人马混在一起因为嗜杀而变得惨烈。
孟星河半侧着⾝子,慢慢退到杜姐小等人⾝边。其实不用他说话,杜姐小等人已经被惊的目瞪口呆。她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先前孟星河那纵⾝一跳是多么动魄,练家子如薛仁贵和罗峰二人一样就看出他们的孟大果然是⾝怀绝技真人不露相啊。
孟星河不去管⾝边众人惊诧的目光,淡淡道:“大家稍安勿躁。蓝将军已经来了。”他说话安慰众人,耳中却是听见外面兵马前来的铿锵声音。
此话一出,原本早就按耐不住的众人也慢慢变得镇定下来。他们可以不相信那个叫蓝将军的人会前来南诏祠堂,但绝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果然,就在孟星河说话不出一刻钟。就看见广场外面有不下三千兵士整齐集结。为的蓝将军带着两个副将,这些都是当年从江都到岭南的隋炀帝的四万精兵,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比起普通的兵士,他们的装备还能看出略胜一筹。精神状态,也比寻常拿锄头的老百姓看起来要抖擞。
原来这就是老丈人到死都要把这四万精兵派到岭南的心腹之臣,二十年来这只队伍经历了老少更替,可还是如当初一样虎视。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能不能在今天拿下台上的杨玄感。看杨玄感现在都还临危不惧,孟星河又有些担心了。
“杨将军。孟公子⾝上有我们羽林军世代守护的东西,我等都是隋朝臣子,焉能数典忘祖?”蓝将军走出来。在岭南城中他和杨玄感同样的地位,在苗家人眼中都是可畏惧的人物。当看见外面突然来了那么多的精兵,苗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任由蓝将军从外面带着副将和兵士走进来。
两军正式对垒谁也不让。而且,蓝将军字字争锋相对,如果杨玄感当众承认他自己是数典忘祖的逆臣,那他就有权利代表驾崩的隋炀帝惩处叛逆。
杨玄感嘴角轻轻菗动,他如何不知蓝将军前来所谓何事。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并不笨,反正一派胸有成竹的望着下面,难道是在俯仰苍生?
“蓝将军此话怎解?据我所知,今天本是苗家的赶秋大会,他们突然现闯进来许多乔装打扮的生面孔,你知道,在岭南,我们可以有权拥有军队和土地,但不能⼲涉他们的风俗,至于你说的孟大人和苗家人如何不愉快, 本将军让杨佑和徐虎出面调解了很久却不见成效,实在是无能无力啊。”杨玄感也不个容易对付的人,说谎话的表演已经达到笑谈风声的地步。事实上不是他无能为力,而是他蓄意而为。然而,就在众人都在听这两位在岭南拥兵自重的将军争论的时候,在广场的外面很远的地方,已经有两支数量和规模都很庞大的军队慢慢向这里靠拢,那正是杨玄感的心腹军队和蓝将军带领的岭南所有隋朝精兵。双方加起来不下五万人,可见一场争斗正在暗自酝酿。别看两位将军在此笑谈,实则暗嘲涌动,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这只是雷雨前的征兆。
对于杨玄感所说的话蓝将军只是敷衍的听了几句。然后他来到孟星河⾝边,他这回可不像是孟星河初次见面那么显得处处心机。相反从他眼中可以看出一种类似轻松解脫的眼神。他就站在孟星河对面,忽而从⾝上取出一块类似令牌的兵符,満脸放心的样子将兵符交给孟星河。
“当年承蒙圣上恩典,蓝田才从一个守东都的小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如今,我把当年临危受命随我下岭南的四万隋朝杨家最有一只队伍交到你手里,我相信,他们之中没有谁不会不服气。三公主没说错,她和老夫打的第三个赌约就是你会在岭南彻彻底底脫变成一个人,那是一个让老夫也不得不敬佩的人。我只希望,这支队伍落在你手里,希望如当年萧逸所说,一曰太平教,天下得太平。”
有一种人,就算他死了,照样在活着的人心中地位崇⾼。提到萧逸,让曾经在东都至少生活了近三十年的蓝将军脸上肃然起敬,那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佩的对手。如果能得到天下,至少太平二字不会空话。
曾经在参加科举试考的时候,孟星河曾写下一句话,原文意思是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何愁天下不太平。可让他想不到乃是,曾经太平教圣王萧逸也说过同样一句让无数英雄豪杰此生追随太平教共谋大事的话。那句一曰太平教,天下得太平,却是当年所有推翻隋朝江山的反王中最有号召力的一句话。而此时,孟星河唯有小心翼翼将那道兵符收下,他知道,现在的蓝将军已经彻底把隋炀帝的四万精兵放心交到自己手上,蓝将军也终于可以对得起杨广的托付,把杨家最后一条明路,交到一个值得他女儿托付的男人⾝上。
杨家的明路是什么?是明大事?还是知进退?又或者卷土重来?
孟星河心里叹息,他对那个只能在史书上瞧见“荒yín无度”四个字,却成为他老丈人的隋炀帝杨广生出一丝敬畏。同时心里叹道,老爷子啊,难道就能确定你的惜若公主一定会找到一个可以接下大隋朝重任的男人?到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杨广心里想的什么,孟星河自觉自己的确笨到不能妄自揣测一个死去了二十多年的人的思维。只能随着云姨平常对他说过的话,明大事,知进退,卷土重来只会走进一条死路。这或许便是杨家的明路。
心中豁然开朗许多。孟星河心里突然想到只要有杨玄感此人存在一天,岭南就不会真正太平。他要是不除掉,或者真正挟持住,大隋朝最后一点力量也会消失殆尽。
突然,孟星河捏着手里那块兵符:“蓝将军,难道今天就只带有这么点人?”不是孟星河胆小,而是自己势单力薄,的确不是杨玄感的对手。
蓝将军清楚行军情况和安排情况,拍着胸脯,道:“在路上,盏茶时间就该到了。只是我接到探子来报,杨玄感也让人从岭南边境调兵过来。今天注定要大战一场。”
孟星河大致了解了此时的情况,点了点头,没有多话,只觉得心中一股热气像火苗一样窜了起来。
这个看似简单的神态,让对面的杨玄感如坐针毡。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萧逸在世。杨玄感不畏惧千军万马,唯独对萧逸尤为惧怕,怕到骨子里了。别说杨玄感胆小,他不是怕别人说他吹牛,他相信,就连现在的大唐皇帝李世民在没有万全之策的计划下同样惧怕萧逸。没有为什么,只因那人纵横天下,谁敢阻挡?
三军不可多帅,杨玄感虽然惧怕,但不敢表现丝毫畏惧。他语气没有先前的底气,倒是愿意多花些功夫,只求能够将孟星河和蓝田两个人全部诛杀在岭南,就算损失再多的兵力也愿意。他急忙招呼两个心腹杨佑和徐虎分左右两路把孟星河等人包围在中间,一刻也不敢耽误,开口就是个果断的杀,这场岭南的兵变便毫无遮掩的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