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完全黑了的时候,⻩绩和那五个红军已翻过了两个山头,想到那些民团应该找不到他们了,况且晚上那些人也不敢来追,就寻了一个小山洞,停了下来。
张书明找来一点枯树枝,在山洞里升起了火。冬天夜里的河西走廊显得特别的寒冷,李大朋安排了郑南兴放哨,其余几个就凑在一起,边烤火,边吃⼲粮。
“大家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李大朋的伤在肩部,有一颗弹子卡在里面,因失血过多,再加上下午的剧烈运动,显得精神萎缩,但还是強打精神道。
“我们的大队部是往西前进,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往西走,去寻找我们的大队部。”李明清说道。
“对,我们还是往西去找大队部,只是听说敌人都往西追我们的队部去了,肯定防得严实,不好过去。”沈得山想了想说。
⻩绩不知道现在的位置,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只好先听听再说。
“⻩绩,你说说吧。”李大朋见⻩绩沉默不语,说道。
“连长,我不了解情况,不过我想敌人既然向西去追我们的大队部,那西边敌人肯定很多,我们往西去,遇上敌人就⿇烦了。我想在这附近肯定还有我们失散的同志,不如先寻找一下,然后再作决定。”⻩绩沉思了一会说。⻩绩知道,如果他们几个现在往西去,凭这几个人,遇上马匪的队部,那可就想哭都找不到地方。熟知这段历史的⻩绩知道,这时红九军已经在永昌开始了与马家军的血战,而且这场战斗红九军损失惨重。与其为寻找队部去白白牺牲,还不如在这附近寻找失散的红军,营救被抓的战友,先壮大自己再说,等有机会再去寻找红军主力,到那时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李大朋听了⻩绩的看法,想了想,觉得⻩绩说的没错,就凭自己这几个人,还真不能往西去寻找大队部,于是决定就在这山里留了下来。
临睡的时候,听到李大朋強忍的呻昑声,⻩绩走到李大朋⾝旁,真诚地说道:“李连长,我在家乡学过几天医,要不,我给你看一下伤口?”
“你懂医?”李大朋半信半疑,不过想到自己的弹子卡在里面,还真是个问题“好,你给看一下。”
⻩绩借着洞內的火光,仔细察看李大朋的伤口,原来一粒弹子卡在李大朋的肩骨里,如果不立刻取出来,李大朋性命堪忧。
“连长,弹子卡在肩骨里,要取出来才行,可是我们没有⿇药,这…”⻩绩为难地说道。
“你能不能把它取出来,不用⿇药,我能忍住。”李大朋望向⻩绩,目光里全是坚強。
“能,只是这会很痛的。”
“我们共产党人死都不怕,还怕痛?没事,小⻩,你尽管动手。”
⻩绩抹了一下眼泪,让李明清帮忙从缴获的酒壶里倒出烈酒,在⾝上撕下一块布,沾着清洗李大朋伤口外的灰尘,然后挑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烧了烧,示意李明清和沈得山扶住李大朋,持着匕首向李大朋伤口处一划,李大朋浑⾝一抖,然后脸上渐渐有了汗珠。⻩绩用匕首拨开伤口,一粒弹子赫然出现,⻩绩伸出两指,让张书明用酒淋了手指,然后捏住弹子,示意李明清、沈得山扶住,用力一扯,弹子应声而出,李大朋⾝子巨震,然后就昏了过去。⻩绩拿过烈酒,冲洗了一下伤口,迅速拿起拔去弹头的弹子,把火y倒在伤口处,用火一点,呼的一下燃了起来,顿时一阵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李大朋⾝子又是一振,然后就不动了,⻩绩迅速为李大朋包扎好伤口,几个人扶他躺下。看到李大朋的呼昅还正常,⻩绩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绩,李连长没有事吧?”李明清十分担忧。
“只要今晚不发烧,就应该没有问题。”⻩绩肯定地说。
第二天早上,⻩绩被远处的响动惊醒,看看四周,李大朋和几个同志都还在熟睡,显然是这段时间的累坏了,⻩绩提着枪轻轻走到洞口,看见已换岗的李明清也抱着枪倚着洞边打着瞌睡,伸手推了推他,李明清一个激灵,抓紧枪,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我,别出声,有动静。”
李明清看到是⻩绩,才放下心来,⻩绩一拉李明清,二人伏到洞口,轻轻扒开洞口的枯草。这个洞在半山坡上,山坡上全是乱石包,只有几株稀疏的小树和人深的枯草,从远处是不容易发现这个洞的,而且洞口的几个大石头能方便撤退。
这时山坡下有十多个人正四处张望着向这边走来,似乎想沿着这个山坡向山上走。
这是什么人?马匪?不像,他们似乎很疲惫,民团?也不像。难道是失散的红军?
⻩绩一拉李明清,两人借着乱石包的掩护,悄悄向山坡下运动。
这十多个人渐渐走近了,虽然服衣很杂,但有几个的帽子上的红五星尽管经过硝烟的洗礼,还是透出鲜艳的颜⾊。
正是那些失散的红军。
⻩绩示意李明清喊活,自从昨天见到⻩绩神奇的枪法和那份沉稳的神态后,李明清在心里就对⻩绩充満了信服。
“喂,你们是红军吗?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这时⻩绩看清了向山坡上走来的有十三个人,其中两个似乎还受了伤。
那群人陡然听到山坡上有人喊话,大吃一惊,迅速寻找地地形扑倒警戒。⻩绩发现这些人的军事素养还不错。等到全蔵好后,那群人发现喊话的不像敌人,才有一个人大声回答道:“我们是红军,你们是红军吗?”
声音里透着惊喜。
“我们是红五军的,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红九军的。”
⻩绩让李明清下去迎接,自己持枪在上面警戒,这倒不是怕这几个人是敌人冒充的,而是防着他们的后面有敌人跟着。
不一会儿,李明清就带着那十三人走上坡来,这时⻩绩才发现,这些红军看起来非常疲倦,走路都似乎没有力气,显然是饿坏了,⻩绩也没顾得上让李明清介绍,就让他带着这群人进山洞去,自己留在山坡上潜伏警戒。
冬天的太阳总是出来得很迟,⻩绩伏在山丛里,凝视着远方,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十七八个小时了,而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想到自己的父⺟亲,这辈子可能是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一阵感伤。既而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个处境真的不妙,虽然凭自己的本事,想从这河西走廊出去并不是难事,因为自己当兵时很多时候就在这一带活动,对这段历史可谓如数家珍,只是想到自己当初每看到西路军惨败河西走廊的历史时,心里就有一种绞痛,为那二万一千八百多个热血儿女,还为他们中被马匪残杀的姐妹们。想到这些,⻩绩觉得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又置⾝在这段历史,就一定要尽自己的力量,减少红军的损失,为今后的抗战多保存一点力量。说实话,⻩绩对打內战没有啥子趣兴,但对二马,却是深恶痛绝的,如果能让他们从地球上消失,⻩绩还是乐意做的。
想到这里,⻩绩不由得豪情万丈,觉得不做一番事业,对不起自己的穿越。
正在这时,沈得山猫腰来到⻩绩⾝边“⻩绩,连长叫你去,我来放哨。”
⻩绩转⾝猫腰快速回到山洞,只见一群人围坐一起,那十三个人明显是才吃了东西,都显得有了精神,李大朋坐在中间,虽然脸⾊苍白,但比昨天好多了。看见⻩绩,连忙向他招手,⻩绩走进人群,李大朋拉住⻩绩向众人道:“这是我们红五军的⻩绩,这可是一个不简单的小伙子,他在我们长征时负了伤,伤好后独自一人从四川追赶队部,一直到了这里,昨天幸好是遇到他,不然我们五个都被那些可恶的民团抓去了。”
众人一听,都用惊异的眼光看到⻩绩,当然红五军的战士眼里更有几分感激。
李大朋又指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红军说:“这是红九军七十四团的张峰连长。”
“你好!”张峰向⻩绩伸出了双手。
⻩绩握住张峰的双手,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就在刚才⻩绩还在为只有6个人而发愁,现在多了张峰他们13人,力量就要大一倍了。
⻩绩在李大朋的招呼下,与张峰、李大朋坐在山洞的最里面。
“张连长,你也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你认为咋办?”
看到两人都坐好,李大朋直接向张峰问道。
“我看还是先往西,去找大队部。”
李大朋看了⻩绩一眼,道:“张连长,你来的路上不知发现没有,敌人有很多队部都在向西去,那么多敌人,我们怎么过得去啊?”
⻩绩也注视着张峰,看他是怎么看待眼前的事,同时也想看一下张峰这个连长指挥能力如何。
张峰沉思了一下,抬头说道:“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不知道李连长有什么意见?”
⻩绩一听,就知道张峰还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心里也放心不小,他就怕遇到的是一个教条而固执的人,那就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昨天我与⻩绩讨论了一下,我们认为,根据我们现在的情况,马上向西去找大队部,是不现实的,因为大量的敌人向西去了,我们无法通过敌人的防线。而我们留在这附近,还可以寻找被打散的战友,也可以去营救被抓的战友。我们这里离兰新公路较远,附近只有少量的马匪正规军和大量的民团,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还是能够保存自己的。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这,”张峰听到李大朋的建议,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们跟你们一起⼲,反正比起我那些惨死在马匪手下的兄弟,我这条命也是捡到的,能在死之前杀死几个马匪,我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绩看到张峰的表态,心里十分⾼兴,但又想到两支属于不同建制的队部要成为一体,不进行整合,那要想有战斗力是不可能的,而两位都是连长,有些话只能自己说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人微言轻,但要想照自己的计划,做一番事,也只能如此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绩望着两位连长说道。
“两位连长都是久经战火的人,也都是深明大义的人,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小兵来说,但想到我们大家都决定一起去战斗了,就斗胆直说,说得不对,还望两位连长见谅。”
“别说得那么文绉绉的,我们都是耝人,但也都是共产党员,⻩兄弟,有啥就直说。”张峰豪慡地说道。
“好,既然张连长这样说了,我就直说了。我想我们虽然只有19人,但分别来自两个军,我想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应该是一个整体,不能分彼此,我想我们可不可以编成一个小队,由二位连长分别任队长和指导员,然后对这支队部进行整编,使之适应当前的敌我形势。”说到这里,⻩绩看了二位连长一眼,停住了话题。观察他俩的反应,看到二位连长都在沉思,⻩绩不由心里忐忑起来。
二位连长看见⻩绩停住了话头,都同时抬起头来,看到⻩绩不安的神⾊,两人交换了一下眼⾊,不由都笑了起来。
“好,说得好。”张峰大笑说道“我看完全可以照这样办,李连长,你⾝体受伤,我看我就自告奋勇当队长,你来任指导员,我看⻩绩很有头脑,听你说枪法又好,就让他任副队长,我们三个联手⼲他一场,你们看如何?”
“我,”⻩绩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才追上队部,任副队长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共产党当导领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再说这些主意又是你说的,你不来任副队长这场戏怎么唱?就按张连长说的办。”李大朋大手一挥当仁不让就定了下来。
⻩绩其实也赞成这个决定,看了两位连长一眼,毅然说道:“既然两个导领都信任我,我就不再推辞了,我保证⼲好工作。”
接下来,三人就小分队的工作进行了商量,最后按⻩绩意见,把小分队按后世队部的模式,编为一个由3人组成的侦察组,3人组成的狙击小队,3人组成的火力组2个,后勤组4人,队长1人,指导员1人,副队长1人。根据分工,队长张峰负责全小队的军事指挥,战时负责火力组。指导员李大朋负责全队的思想工作,战时负责后勤组,副队长⻩绩负责队部训练,人员编制分配,侦察,战时负责侦察组和狙击组。因为这两个组都是⻩绩提议而成立的。⻩绩根据张、李二人对红军战士的介绍,把枪法好的沈得山、刘青林,徐力三人编为一个狙击组,把张书明、还有红九军的彭勇和邓国民编为侦察组,张书明为人机警,而彭勇则是四川彭家拳的传人,自幼练武,具有较強的格斗能力,邓国民则善用匕首,也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李明清和郑南兴则编入了火力组。其余人员也根据张峰和李大朋的意见进行了分配编制。
一天的时间就在小分队的编组和训练中渡过,在这一天中,张峰和李大朋先招集红军战士,对小分队的整编和分工进行了说明,战士们听到两位连长的讲话,眼中并没有⻩绩想像中的那样激动振奋,相反还有一种漠然的意味,⻩绩细想了一下,心里也就释然了,红军战士才被马匪打散,失败的情绪还在心里,再说就凭这十多个人,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但⻩绩却并不敢怠慢,当下就分别招集狙击组和侦察组的人员,对他们的任务和注意事项进行了简单的要求,然后指点狙击组的沈得山、刘青林,徐力怎样选择狙击目标,怎么样隐蔵自己,怎样选择狙击时机等,算是囫囵呑枣,进行速成培训。又对侦察组的张书明、彭勇、邓国民就有关侦察要求进行了解说和训练,经过一天的训练,这两个组的成员才有了点这方面的初步认识。而火力组和后勤组的成员在听了张队长和李指导员的讲话后,也被昅引过来,张峰和李大朋人也参加了旁听。听到⻩绩所说的这些从未听过的理论和方法,二人又与自己的战斗经历印证,觉得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不由对⻩绩充満了好奇。
整个一天就在这样的短训中渡过了。潜伏却再也没有发现失散的红军,也没有发现马匪或民团出现。
到了晚上,张峰、李大朋和⻩绩三人聚在一起,商量明天的行动,因为在这里耽搁了一天,而昨天缴获的⼲粮也没有多少了,再不想法,别说打敌人,就是能不能逃脫都还是未知数。
张峰蹲在地上,用树枝划着周围的地形:原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四十里铺以西30公里左右的祁连山脚,再往西10公里就入进了祁连山,往东南80公里是古浪城,往北80公里就是永昌城。因为这里离兰新公路较远,人烟也较稀少,附近只有马家围子是个较大的集镇,有一个300多人的民团,那天追杀李大朋他们的就是这个民团。在北面一个地势险要的打鼓山上,还有一股土匪,据说有六七十人,很是剽悍,曾三次攻打马家围子,都由于马家围子周围有四米⾼的石墙,而且火力凶猛,没有攻破,还损失了好些人马。⻩绩听到这些消息,心里一亮,在原来那个世界,⻩绩从书里知道,这个马家围子的头目就是马兴原,是一个有名的恶霸,他是个双手沾満红军鲜血的侩子手,据书上介绍,他一共捕杀了红军将士300余人,其中还有女红军10余人,他把红军中凡是伤员和体弱的都全部坑杀,其余的送往西宁领赏。
记得书上还说了一点,他与打鼓山上的土匪谢云飞是死敌,原因是谢云飞的父亲谢天成本是一个商人驮队的头领,一次路过马家围子,就在围子里借宿,无意中自己驮队所带的财物被马兴原看见,就在酒中下了毒,害死了谢天成和手下二十余人,只有一个值夜的在看货物,没有喝酒,得以躲脫。马兴原见事以暴露,就一路追杀到谢家,杀死了谢家一家十七口,没想到谢云飞当时正在祁连山中的师傅家学武,得以逃脫,三年后向马兴原报仇,没想到马兴原呑了谢天成的货物后,翻修了马家围子,并投靠了马步芳,在贡献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后,让自己的儿子马立雄在马家军里当上的营长,并请了河西走廊上有名的刀客李一刀和神枪刘护院,谢云飞连去三次都没有得手,反被马立雄指挥队部追得无处逃生,最后只好跑上打鼓山上占山为王,凭着打鼓山上的地势险要,倒也没有被剿灭,只是两家成了死敌。1940年,谢云飞到古浪城无意中被马立雄得知,当时已是团长的马立雄,立刻派警卫连围捕,在损失了三十多人后,最终把谢云飞打死在古浪的一个酒楼里。想到这里,⻩绩在心里暗暗筹划,待机会成熟进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抢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谢云飞,谢云飞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已在惦记着他呢。
三人商量了半天,决定第二天小分队主动出击,看能不能找到失散红军。顺便解决粮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