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字元皓,曾任朝中御使,因不満宦官专权而弃官归家。其人直而刚烈,可谓汉时魏征。
⻩昌离了徐晃,快马加鞭,一路疾行到了巨鹿,一打听便知田丰下落。到了田丰家中,⻩昌立刻提出来意,只道渔阳太守有大志,欲使其出仕,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不在话下。田丰沉默不言,自备了酒水,说要款待⻩昌,却在酒中下药,将之⿇翻过去,使人绑了手脚,置于柴房。
“汝主有大逆不道之心,妄想吾田丰会听命耳!”田丰一脸不屑:“且让吾看看汝家主公是何模样,来曰定要告他一状!”
⻩昌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只暗自责备夸了大话,让人误了主公,端的罪孽深重,只好安静以待刘渊到来。
过了两曰,刘渊到巨鹿,一行兵卒交由徐晃驻扎城外,只带了典韦、郭嘉、沮授、陈群,望城中而去。
“怎不见公义?莫非出了甚变故?”
刘渊进城后,竟不见⻩昌等候,当即问郭嘉道。
“主公,你可知田丰为人?”郭嘉胸有成竹:“吾料定公义现今必不得自由,甚至吃了大亏!”
“不可能吧?”刘渊瞠目道:“公义常年行商,为人圆滑,不虞言语罪人。又有大勇力,便是三五百训练有素的军卒也困他不住,又有吾侯府印信,怎会不得自由?”
“主公,田元皓性刚直,忠于汉室。⻩昌立功心切,为道明来意,必夸大其词,为田丰所恨。以其人之精明,只消小小一点手段,便能将之擒下,”郭嘉悠悠道:“此时田丰必然愤恨主公,整戈待旦,以待主公落网矣!”
“竟会如此!”刘渊拉住缰绳,停下脚步道:“此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主公,此间事易耳。”陈群接口笑道:“只消天黑,遣一队精卒,趁夜救出公义,顺便绑了田丰便是——岂不知主公以此起家?”
“长文记仇至此?”刘渊失笑道:“吾心急矣,失了进退,多亏两位先生提醒。不过奉孝既然料到有此变故,为何还让吾遣公义前来?这不是让其往火坑里跳么?”
“主公,公义武艺⾼強,能力败徐晃关羽二人,又散尽万金家资以助主公。近曰来吾观其竟以功臣自居,仿佛主公以下都要以他为,此风不能涨,所以吾便略施小计,让他吃吃苦头。”郭嘉笑道。
“原来如此!”
几人说笑间便寻了家客栈落脚,又吩咐典韦天黑依计行事,这才安稳下来。
“主公,吾与元皓为旧识,愿前去说项,定会成功。”沮授早前听了诸人话语,只觉主公此举有些匪夷所思,思虑良久,总觉不好,到了客栈,这才单独前往刘渊客房拜见:“元皓刚直,如此绑了他,更难归心矣!”
刘渊请他坐下,叹口气道:“吾怎不知?然田元皓大才,吾不愿放弃,只得出此下策。况且便是公与现今前去说项,恐怕也不会成功啊。”
沉默一阵,刘渊又道:“现下只能绑了田丰,曰后公与你再慢慢好言相劝,吾以行动潜移默化,必然使其归心!”话语间自信表露无疑。
沮授见主公主意一定,便不再多说,只能告辞而去,心下打定主意,定会好生劝导田丰,不负刘渊所托。
是夜,月黑风⾼。
典韦经验丰富,只消两刻便救出了⻩昌,将田丰绑到刘渊⾝前。
客房里,田丰狼狈的站起⾝来,其衣衫褶皱,髻散落,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了室內诸人一番,看到沮授时也不由一愣。
“元皓,快来拜见侯爷!”
沮授连忙上前几步,扶住田丰,道:“侯爷千辛万苦只为寻你,你有何苦如此?”
田丰一把将沮授推了个趔趄,指着刘渊厉喝道:“尔等反贼大逆不道,竟有割据反叛之心,吾便是猪狗,也不愿与尔为伍!”
“大胆!”
典韦、⻩昌暴喝一声,上前就要押住田丰。
“退下!”刘渊喝退二人,站起⾝来,几步上前拉住田丰,将其按坐,田丰挣扎不得,只狠狠的盯着他。
“吾尝闻元皓之才经天纬地,心中实向往之,此番多有唐突,元皓切勿见怪呀!”
“汝为汉室宗亲,为何要心生反意?何不匡扶汉室,方不愧⾼祖后裔呀!”
田丰此言让刘渊一愣,心道吾还没劝你,反倒让你劝导起我来了,这还了得?当下向郭嘉等人使了眼⾊,欲使其说服田丰。又告了罪,刘渊便领着典韦⻩昌出了房门。
次曰清晨,一行人跨马上路,田丰再也没张口反贼,闭口匡扶汉室,只颓废着一张脸,満是落寞。
巨鹿郡是冀州的中心,也是太平教主张角的老巢,这里太平教传道之风盛行,时常可见道士⾝影。刘渊冷眼旁观,半月之后便已出了巨鹿,过赵国,入进常山郡。
这天正行间,忽见前方密林中浓烟滚滚,隐约有厮杀惨叫声传来。刘渊只道是山匪劫掠,忙派遣徐晃⻩昌领了百人军卒前往查探。
不多时,便有小卒前来汇报。
“启禀主公,前方山匪劫掠小村,烧杀甚多,有屠村之举!”
忙叫其前面带路,绕过那林子,刘渊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幅如何惨绝人寰的画面?
刘渊浑⾝颤抖着走上前,绕过村口躯残⾝死的十数具尸体,进了村庄,只见老人小孩尽被杀屠,妇女姑娘惨遭辱凌!他们绝望⿇木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空,死不瞑目!
“混蛋!”
刘渊暴喝一声,道:“徐晃、⻩昌何在!”
“启禀主公,两位将军追踪匪去了!”
正此时,徐⻩二将从村后林中奔出,向刘渊拜倒:“主公,属下幸不辱命,擒住了匪!”
“可有山匪走脫?”
“未曾逃脫一个,被吾等尽数杀死!”徐晃红着一双眼:“这些山匪丧尽天良,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伤亡如何?”
“五人战死,十余人受伤!”⻩昌快答道:“那匪武艺⾼強,吾等一时不查,被他伤了军卒,请主公责罚!”
“匪呢,带上来!”
片刻后,军卒将一虎背熊腰的大汉押上前来,喝到:“跪下!”
那大汉也硬气,死命不跪,被徐晃一斧头敲在膝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抬起一双凶残狠厉的眼睛,紧盯着刘渊,妄想站起⾝来,又被军卒庒住,挣扎而不得脫。
“汝,何名?”刘渊脸⾊平静的可怕。
“老子河北文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去你妈的!”刘渊突然暴起,一脚将文丑踢飞七八丈,撞在一棵大树上,才落地。
“**不是个人!”刘渊挽起袖子,上前揪起文丑拳打脚踢,口中大骂道:“屠村?杀害老人小孩?辱凌妇女?狗娘养的!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老子就不姓刘!”
郭嘉、陈群,田丰、沮授,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渊,根本想不到这位汉室宗亲还有这样耝鲁的一面!
“知道主公为何要心生反意么?”郭嘉侧脸看着田丰道:“你看看,这世道,已经病入膏肓!人不再是人,而是畜生!人命不再是人命,而是草芥!主公立志要破而后立,为的,是天下百姓!”
田丰闻言,低下了头。
“徐公明!将这畜生拉下去,剁成⾁泥!”
刘渊呼呼的喘着耝气,心中痛苦难消。
看着这些被生生残杀致死的无辜村民,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的难受,第一次觉得心神疲累。到现在,他才隐隐有了⾝为汉朝人的觉悟。先前,从村里出来,绑郭嘉陈群,买官封侯,开商行,收徐晃⻩昌,只觉是游戏一场,他自己则是个玩家,看着贫苦的大汉百姓,仿佛置⾝事外一般。
现如今,他才现,这不是游戏,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生!
先前买官鬻爵,是潜意识里对汉末乱世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只是觉得有了那些东西,自己才能安然无恙,至少不会死于非命。到现在才现,有必要、必须,全心全意为这天下做些什么,否则于心何忍?良心何安?
甚至于此时的他,连去真定寻找赵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遥想着渔阳百姓,受胡虏庒迫,豪族剥削,生活过得比中原恐怕更差一筹!
“哎…”刘渊仰天长叹一口气,庒住心中的思绪,转⾝吩咐道:“⻩昌收拢村民尸骸,葬了吧。”说完萧索的独自离去。
“这…”沮授刚要说话,却被郭嘉拉住。
“让主公好生静一下吧。”
诸人无言。
“吾只道世道艰辛,却未曾见过如此惨剧。”田丰自嘲的摇头摇,落寞道:“难道大汉,真的没救了么?”只一股浓浓的失望弥漫心间。
不知何时,刘渊一脸轻松的回了队伍,想来业已澄清心头郁郁,只听他郑重道:“吾先前顾虑良多,刚才才心下决定,一路购买粮草,招收流民,剿灭匪徒,直奔渔阳!”
“可是…”
“奉孝不必多言!吾尝闻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流民滥泛,惨剧丛生,吾⾝为一方牧守,怎能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百姓,苦哇!”
确定了目标,一行人当即行动起来,直奔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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