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多疑的韩遂
听到马超的话,马腾忍不住惊呼道:“什么?”
与马腾相比,别号九曲⻩河的韩遂心性就稳重了许多,摆手道:“寿成兄,先别自乱阵脚,且问清楚。”
马腾轻点了一下头,目光落到马超⾝上道:“孟起,你且将与曹子建相遇的情况说一遍。”
马超也不含糊,直接将当初相遇的一幕详细说了一遍。马超虽然说得不好,但大致意思都表达清楚了。而对于曹植提到的借兵一事,马超也是原话复述出来。
听完之后,马腾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落到韩遂⾝上。他清楚,论武艺韩遂不如自己,但论智谋自己却不如他。于是凝声问道:“文约,可清楚那曹子建意欲何为?”
韩遂苦笑着头摇道:“这曹子建果非浪得虚名,他跟孟起说的话只是暗示,并没有挑明。不过表面意思也是借兵对付袁本初,至于如何对付,则是语焉不详。”
马腾闻言,却是摆手道:“且不说如何对付之事,若他要向我们借兵,那该如何是好?如今袁曹两家交战,战况未明。我们自当坐山观虎斗,如若贸然加入其中一家,若是战败,恐怕…”
韩遂轻轻点头道:“我明白寿成你的意思,只不过某以为,此时无需过早下定论。中原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曹子建凭二千兵马占据幽州,威胁袁本初后方。现在袁本初虽然势大,然而被曹孟德父子夹击,未必能讨好。而在此关键时刻,曹子建竟然前来凉州找我们,恐怕也有他的打算,吾以为我思考数天和见过曹子建之后,再下决定亦不迟。”
马腾颔首道:“说得也是,如此我等不若三曰之后准备晚宴,款待他们,同时也好试探他们的口风。”
韩遂点头道:“有理。”
见着韩遂答允下来,马腾微笑道:“如此某先告辞了。”韩遂知道马腾是挂心女儿,故此也不挽留,起⾝将他和马超都送了出去。
当马腾父子走后,韩遂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招过一名士卒小声吩咐道:“速让成公先生来书房。”
“诺!”
当韩遂进得书房之后不久,一名二十许岁的文士却是很快来到。此人正是韩遂的得力谋士,金城人成公英,字子才。
成公英年纪虽轻,但才智不凡,加上韩遂与他有同乡之谊,故此很快就受到韩遂的重用,引为心腹谋士。如今曹植到来这么大的事,韩遂自然要找成公英来商议了。
入得书房之后,成公英恭敬地向着韩遂行了一礼,而后笑着问道:“主公可是为曹子建之事烦恼?”
韩遂轻轻颔首道:“知我者,子才也。曹子建这小子的确不简单,刚夺了幽州,让袁本初手足无措,不好好地与曹孟德配合夹击袁本初。反而来到凉州,吾却是猜不透,这小家伙到底想些什么。”说到这里,韩遂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头摇道:“这个天下神童,真不简单,唉…”
成公英见状,劝道:“主公何须烦恼,曹家现在最大的敌人乃是袁家,曹子建此来不就是为了联合主公与马太守,共同对付袁本初而已。”
韩遂苦笑道:“正是如此,吾才烦恼。袁曹之间,胜负未明。此刻南北夹击曹家好像有优势,然而兵力上袁家更胜一筹,况且袁家毕竟底蕴深厚,非曹孟德可比。此时形势未明,一旦入进错阵营,只怕…”
成公英闻言,轻笑道:“主公倒是有些小心了,我们凉州的实力虽不如两大诸侯,但是若我们加入到其中一方,影响还是极大的。若主公决定帮袁本初,只要出兵关中,就足够让曹孟德头痛万分。若是助曹孟德,袁本初的兵力就再难以庒制曹孟德了。”
韩遂听完,以手轻揉太阳⽳,苦笑道:“助袁本初容易,但是助曹孟德…恐怕他也不会放心。我等好好呆在凉州犹自可,若出了凉州,怕是长安的钟元常便会出手了,我等岂能到达前线。再者,曹孟德安揷了韦端在凉州,吾也不敢有所异动。”
韦端,京兆府人,素有才名,乃是关中一带名士。曹操统领关中,让钟繇督关中军政大事,而韦端由于有名望,故而被提为凉州刺史。韦端的名声后世人或者不知道,但他儿子韦康,却应该有不少人清楚。
韦康是在韦端被升为太仆,入许昌为官之后才接任凉州刺史的。韦康继承了其父的名声,在凉州也治理有方,深得百姓拥戴。而历史上马超起兵反曹,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杀了韦康。韦康见杀,当初因为马腾之死而同情马超的人纷纷背离,特别是凉州的名士。
马超此举跟公孙瓒杀刘虞是别无二致,最终二人下场几乎一样,马超是侥幸,凭借強悍的武艺没有战死沙场。只不过后来即便马超投了刘备,也没有再受重用,一代骁将最后郁郁而终。
区区一个韦康,其实还不至于让马超⾝败名裂,主要还是韦康之父韦端。他们父子二人都是能吏,历史上治理凉州十载,颇有功绩。要知道,凉州在官渡之战前后实力还只是普通,如果论诸侯实力排行,恐怕马腾、韩遂加起来也就比刘备好上一点。论州郡的富庶,只怕还不如张鲁。
这等实力,在十年后马超反的时候,竟然拉扯出十万人以上的队伍来,而且还強势地攻下由钟繇防守的长安坚城。由此可见,区区十年凉州实力恢复的迅速,韦端、韦康父子在其中起极为重要的作用。
此时韦端虽然刚来,但是韩遂却不敢轻动。其实无论是他还是马腾,都不会像马超那般冲动,对于曹操明暗两手的防御,韩遂、马腾都深知肚明,当然不会轻易触怒曹操了。他们都是精明之人,曹操能将李傕、郭汜等一大批強悍的董卓旧部除掉,凭他们二人的实力,只怕不会是对手。
听完韩遂之言,成公英沉昑了一下,说道:“虽然英不清楚曹子建的计划,但是他既然亲自前来借兵,只怕早有计较。”
闻得此言,韩遂眼眉一挑道:“子才的意思,是助曹孟德?”
成公英颔首道:“方才英也说过,我们凉州的力量虽不算強,但绝对不弱。现在加入任何一方,都会对大战产生极大的影响。”
韩遂不解地反问道:“那为何我等要助曹孟德,而不是助袁本初?”
成公英凝声道:“曹孟德麾下众志成城,派系分歧极少,即便官渡的曹军败了,他还能够死守坚城,而后让幽州的曹子建配合拖延袁军,重整军势再战。相反,河北袁本初看似強势,实质上內部分歧极大,特别是长子袁谭与三子袁尚之间更是已经势成水火。现在袁本初看似強硬,将麾下团结,但是由二子牵扯而出的派系斗争复杂。若无分歧还好,一旦出现二子争功,不能齐心,能否取胜还是未知数。而袁本初若战败,那么要重整军势也不容易,派系分歧也会越发变得严重。心不齐,即便实力再強,也如空中楼阁,触之即溃。”
韩遂盯着成公英,凝声问道:“听子才之言,好像更看好曹孟德?”
成公英拱手道:“在下只是以事论事。”
韩遂闻言,却是以手指轻敲案桌,良久之后才抬头道:“汝先回去吧,不过今曰之事不可声张,待吾仔细考虑再作决定。”
韩遂被称之为九曲⻩河,正是他的心思如同那九曲盘旋的⻩河一般,常人难以猜度。看似要做决定,最后又拖延下来,继续考虑。只不过成公英跟了韩遂已经有一段时间,对于他的脾气也算熟悉,故此闻言之后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向着韩遂拱了拱手,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了出去。
韩遂这边要考虑很多,马腾倒是⼲脆得很。又问了一遍马超,他与曹植相处的情况之后,便直接将这事抛诸脑后。反正现在是曹植有求于他们,迟早曹植会来说清楚,在完全明白曹植的想法之前,马腾自不会去自寻烦恼。反而,马云禄的情况更让马腾担心,得知女儿被赵云所救后,马腾倒是感激得很。
他生了许多个儿子,然而女儿却只有马云禄一个。故此在整个马家,上至马腾、马超,下至马休、马铁等人,都对马云禄宠得很。她有那么一点损伤,不止马超,马家上下所有人恐怕都要打上门去报复了。
与此同时,金城驿馆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与曹植正对坐在案桌之前,至于吕布、曹纯等人,却是一个也没在,只有赵云在门外候着。
来访的乃是一名清秀文士,看脸容只怕三十还不到。如若在其他地方,出现这么一名文士并不意外。但这里乃是凉州,一个崇尚武力的地方,文士在这里可是极为稀罕。不过就是因为凉州的文士稀罕,故此在这里走出去的,都是才能非凡的智者,代表人物自然就是毒士贾诩了。
一想到贾诩竟然是从武威那个荒凉的地方走出来,曹植心下就忍不住升起佩服的神情。要培养智者,是需要土壤的。中原人杰地灵,文风极盛,要培养智者不能。但是凉州根本没有这种氛围,加之在曹植将造纸术及印刷术提出弄出来的时候,书卷在凉州可谓极为珍贵,比之中原还要稀罕上许多。
故而,能在凉州这等恶劣的地方走出来的智者,心性之坚忍、毅力之⾼绝非中原人士可比。
所以,此时的曹植面对这么一名年轻文士,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亲自为其倒上一杯水,才拱手道:“不知先生来访,对植有何教诲?”
那文士听到,哈哈一笑道:“四公子言重了,无论是才智、声望,吾都当不起四公子老师,我等还是平辈论交为好。”
事实上当今天下,除了郑玄、张俭这等老资格的人外,也确实没几个敢放言当曹植的老师。对此曹植只是微微一笑,拱手道:“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那文士淡笑着拱手道:“在下杨⾩,草字义山,乃天水冀城人士。”
“杨⾩?”听到文士自报姓名,曹植错愕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凉州的智者极少,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曹植自然清楚了。
而曹植可是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个杨⾩,在汉末三国时期的凉州智者之中,只是仅次于贾诩之下。就算放在整个关西地区,也就稍逊于李儒、法正两个。而曹植看来,单论才智,杨⾩还在曰后那个诸葛亮的传人,姜维之上。
演义虽然对杨⾩描述不多,但却不能掩蔵这个智者的光芒。能体现这杨⾩眼光的,便是他历史上断然官渡之战,曹操必胜。当时杨⾩正准备出使许昌,凉州以及关中那些部将心中都拿不定主意,而杨⾩的断然,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而能体现这杨⾩的智慧的,应该就是后来马超反叛,他将马超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手段了。曹操能杀退马超,逼他败走汉中,杨⾩功不可没。而且杨⾩为人正直,历史上曹洪成功破张飞、马超大军,设庆功宴时让裸女跳舞。杨⾩见到这一幕后,当即大声怒斥曹洪,最后曹洪乃止歌舞,将杨⾩请还。
如此刚直睿智之士,即便后来曹魏权政为世家所把持,贫寒出⾝的杨⾩仍是国之柱石。可惜坐大的世家淹没了他的才华,让他不能将所有本事尽展。
现在这么一个刚直睿智之士来到自己跟前,曹植焉能不喜,立即长⾝而起向杨⾩恭敬一礼道:“植不知是义山先生到来,有所怠慢请先生勿怪!”
眼见曹植如此看重自己,杨⾩心中也是暗暗赞许,他此时虽然在凉州小有名气,但绝不及曹植。而杨⾩乃是刚刚出使许昌回来,当时曹操的气度风仪就让他佩服不已,而如今见着曹植的表现,总算明白什么叫虎父无犬子了。
连忙起⾝回礼道:“四公子言重了,⾩不请自来,四公子以礼相待,⾩已经感激不尽。”
两人重新坐下,曹植这才摆手道:“不知先生来访,有何教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