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子,两人却不再像在徐心柯家里那么温和,反倒是不发一言,又是僵持的冷战态势。安然早就想好了,如果江奕泽来接她,她就跟他回去。面子这个东西有点儿就行,但不需要抻的太厉害,而且和江奕泽,她也抻不起。
不过,她倒是有点纳闷江奕泽是怎么找到徐心柯住处的。
“你怎么找到那里的?”安然问他,眼睛却直视窗外,一副和你说话却不看你的样子,她自认为她的语气练习的很到位,因为事情闹得这么大,要是此时不強硬,只能说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徐心柯给我打的电话。”江奕泽的声音也是平淡至极“让我去接你。”
“哦。”
自此,一路上再没有半句话。
回到家,安然踢下⾼跟鞋就忙着进卧室换服衣,江奕泽也面无表情的跟了进去,脫衣换便装的动作一气呵成,安然不由纳闷“你不去上班?”
“不去。”他已经套好了休闲装,斜眼睨了一眼还在换装的她“换好服衣了,到书房来一趟。”
那个语调,和小时候老师讲话一样“XX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次。”然后忐忑不安进去,心灰意冷出来。
反正事情也是要解决的,何况她这次是和江奕泽谈判,并不是欠他什么东西。安然抱着这样的想法踏入书房的门,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是在看到江奕泽的那瞬间,原本积蓄起十分的自信还是被打击少了六分,剩下的四分,是所谓的自尊在负隅顽抗。
看她进来,江奕泽微微展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
“谢谢江先生,我会坐。”她扑腾一下子坐下来“这是我的家,我不客气。”
看着她一副赌气的孩子样子,江奕泽唇角轻弯“安然,我想和你谈谈。”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想话题从哪儿入手“关于昨天的事,你到底觉得哪里委屈?”
他的话有那么几分温情气息,听的安然血脉贲张,差点拍桌而起,她想说,我委屈多了,可是考虑到眼前情况,还是秉持着低调的原则深昅一口气“我也没觉得多么委屈,只是觉得我和爸爸,在沟通上有问题。”
“江奕泽,我受不了人家管我叫做戏子。我是钢琴手,要是再好一些,是钢琴师,要是再好一些,是钢琴家。这是我的梦,可是我不是戏子。”安然抿唇“如果说事情的起因,我承认,我是被这一点给击溃了理智。”
“我也知道和爸爸针锋相对不对,可是我真觉得特受不了。我从五岁开始学钢琴,从没想到会被自己的亲人扣上这个帽子。江奕泽,如果是因为这点冲撞了爸爸,我很抱歉。但是这道歉只是因为给你带来了困扰,让你再经历出差劳苦之后又连续受累,可我不会去给爸爸道歉,可能你觉得我可笑了,在我心里,这就是原则问题。”
她几乎是从未这么有逻辑性的说过如此长的一段话,说完之后,只觉得脸都有些发烧,颇有点那么一些义愤填膺的气概。而江奕泽却只是笑了笑“还有呢?除了爸爸,还有什么委屈的?”
安然歪了歪脑袋,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过了一会儿才吱晤道“没了。这是源头。”
“可是我听说源头是另一件事情吧,”他咬了咬唇“是不是因为江皎?”
安然的眼睛倏然瞪大“你怎么知道?”
凭心而论,她是真不打算将关于江皎的一切恩怨告诉江奕泽的个父亲面前对告状孩子的举动,这就是犯傻。凭借能力和血缘关系,孰胜孰负,一想就知。二来,江皎的亲友团势力太大了,她要是贸然告状,再联合起来得罪江程远的事情分析,那很有可能就是稀里糊涂的被扣上“多行不义,才被群起而攻之”的恶名。
所以这样的时候,她宁愿选择省事。反正是个孩子,吃亏也就吃点了。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都落在了江奕泽眼睛里,回想起昨天徐心柯的那番话,江奕泽微微有些心疼“正如你要求我的,夫妻是一体,有事儿不要瞒着。关于娇娇,你没必要瞒我。”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点。”他的语气突然软的不可思议“娇娇这孩子,可能是被我们惯坏了。别人不相信她会作出这事儿,可是我是她爹,是你丈夫,会相信你不会说谎的。”
随即,让江奕泽怔愣的事情发生了。安然竟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像是有什么委屈,上来就是⾼分贝,大约是觉得自己也很突兀,过了一会儿,她的哭声才慢慢降低。
她没有想到,江奕泽会以那么个让人窒息的开头开始对话,却以这么温情的语言来解除她庒抑已久的郁闷。
她一直在想,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担心江奕泽会因为这事儿与她离婚。虽然她在徐心柯面前表现的是无所畏惧,大有玉石俱焚的念头。可是只有她才知道,她不想放弃这段婚姻。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她要是中途放弃,谁都对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熟悉的大手在她头顶温柔挲摩,像是在诱哄一个孩子,耐心而又安抚“你这些事儿应该和我说的,关于娇娇,那是我的责任。”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她菗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不是气我不想接回娇娇么…我就想趁你工作的时候把她接回来…可…可实在不好接触,”她的声音因哭泣而断续的不成句子“她往我⾝上摔蛋糕,再加上想你,就掉了点眼泪,可能就让爸爸不⾼兴了…然后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你还问我为什么打电话…其实就是有点憋屈。”
“后来,因为和你说话说的太晚了,第二天没起来…爸爸就不⾼兴了,然后凶我,说我哪里都不是,所以,我就跑了回来。”
安然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完成了对整个事件的叙述,其实,对她而言,这几天的事情是足可以称的起“生不如死”四个字的,她也很想用饱満的词汇来形容娇娇的蛮横,公公的霸道,也想用情感对策来声讨这一家态变对自己的不公。可是她不敢,太清楚了自己的目的和前路,她走的每一步,便不再是那么无所顾忌。她要的,只是稳,稳健的步伐,稳定的生活。
她忽然想起哪本书上看的话,对于強硬的男人,越硬只能越激起他的斗争欲,从此和自己打死不相往来。江奕泽是性子极烈的人,她不可能斗过他,亦没有斗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