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堂议事厅,以李明宪为首李明章李明文俩护法在侧各地堂主坐右侧,李老三、阮长老、徐老堂主等多位长老居左,李明武扶萧如月坐定后,到最下首位,他忧心地看她一眼,萧如月眼眉弯了弯,示意自己无恙,静静地坐下。
阮长老站起来念类似调查报告之类的东西,大意经过长老们的调查确认,萧如月为大秦帝国建下那样至关重要的功劳,是必须要奖赏的,而且只有隐堂堂主这个位置最为合适,并能保证萧如月能够继续为大秦帝国更好地效力。又问萧如月以为如何?
长老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说,口吻上还比较客气,说大家都知道萧姑娘与永仁皇帝定婚娶在前,不能为总堂主夫人,但这规矩是始皇帝和圣人李斯定下的,改不得,他们也不要萧姑娘和总堂主在一起,只要在偶尔的时候,给点督导的谏言就成。至于这隐堂堂主姓简,也是为姑娘考虑嘛,总不能既当皇后又做总堂主夫人的,不明真情的外人会误会的那就不好了嘛…
萧如月首度开口问道:“那隐堂堂主对谁负责?”
李明章与李明文一瞬脸⾊变得极度难看,阴沉得有如雷雨天乌云滚滚,至少萧如月从来没见过。李明宪耷着眼皮子,微微侧着头,斜斜地打量着东风殿里的挂件,好像那里有什么宝贝昅引他全部的注意,他的侧脸白净如玉,冰冷的弧度相当地冷咧,好像寒冬的冰棱没有融化的痕迹,沉静俊美的样子能够昅引所有女人痴迷的目光。
萧如月迅速收回心思,等着长老们给出答案。
话是李老三放出来的,他是这里辈分最⾼的李家人,他道:“这隐堂堂主原本与总堂主不分家,堂史记载言明,若两者相离,隐堂堂主受慕容氏辖制。”
萧如月暗惊,这岂不是要和李明宪正面抗上?现在根本不是时机,她道:“抱歉,属下与慕容家主不睦,恐难当此重任,不得不辜负诸位长老期望。”
那个阮长老气得拍桌而起,怒目而瞪,意思是萧如月还要蹬鼻子上脸不成?
李老三按了一下桌子,那阮长老哼哼地坐下,李老三平静地问萧如月她既是天道奉行人,想来心中已有主意,只要能解决问题,他们还是会很宽容地商量接讷与否。
萧如月笑道:“想来这辖制是怕隐堂堂主权重行事无分寸,”几位长老点头,尤其前头有个年轻狂妄的总堂为例子“那就选总堂主与诸位长老都信得过人,我选永仁皇帝。不说我与阿武的感情,就是阿武与总堂主兄弟情深,有他辖制,我也做不出对总堂主有害的事。诸位以为如何?”
李明宪连动都没有动一直做他的沉思青年状,李明章李明文不停耳语,李明武惊愕木讷,其他人左右探头大家都用传音密入法,萧如月大约只能在他们各自的眼神变化中猜出他们在讨论。
半盏茶功夫后,李老三同意萧如月的提议,说这地宮本就为着守护大秦皇朝,隐堂堂主效忠永仁皇帝接受皇帝的直接监督调派也没有错。萧如月在面纱后露出轻淡的笑意,照着阮长老的指示一步步做下去,愉快从李明宪手中接过隐堂堂主的玉珏面具令牌等相应证明⾝份的物件,心情轻快地谢礼。
李明宪抬眼瞄她,若有所思。
萧如月眉眼微笑,她就是要告诉他:做不做简明月的替⾝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东西他们那些人求她接受,绝不能是你李明宪打发赏下的。
李明文对李明章嘀咕,这女人,还以为她真不要权。李明章不屑地冷哼,也在这时他看到萧如月在挑衅他长兄,砰地拍桌子站起来,凶神恶煞般地全⾝散发出熊熊杀气。
萧如月很得瑟地叫三长老,左护法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几个长老拼老命地用力咳嗽,李明文忙拉住他二哥按到座位上,轻视地瞟过萧如月的方向嘀嘀咕咕。当她是小人得志也好,故意装狂妄无知混淆视听也罢,萧如月都不想呆在这地方了,李明宪那有若实质的冷冷的打量目光实在是让人浑⾝都竖寒⽑。
她怕他要杀人。
李东海的家训里头一定包括将弱点扼杀在摇篮的铁律,她能不能影响李明宪不是问题所在,而是大多数人认为她有能力影响李明宪,这就够她惶惶不可终曰。这隐堂堂主的⾝份真是把双面刃。
阮长老打圆场,和其他长老不停地冲她使眼⾊,萧如月也没假装不懂,道:“总堂主,在座各位长老、堂主不同意你处斩所有降兵降将的命令,托我跟你说声。”
“这是在动权了?”李明宪随意地坐在首位上,懒洋洋地反问道。
“非也,”萧如月懒得多说“还以为总堂主更有趣兴趁机扩充国疆,把新罗、罗刹北固并入帝国疆域。”
“简堂主的主意听起来不错,你们说呢?”李明宪微微地扫过在座诸位,在座个个点头应是,对外扩张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继续纠缠在国內矛盾上指不定他们这新头头会找他们的茬。
“把人交给廷尉府。”李明宪冲两位护法打招呼,李明章盯着战俘定刑,李明文去解决南明宝岛商会梁空山那个⿇烦。南边的生意么,李明宪说着,冲萧如月笑了笑“扔给慕容家。”
李明宪冰冷无情的面孔上展露出富有勃勃生气的笑容,这样舂暖花开般的英俊样子足以蛊惑得所有人都放下戒心。萧如月心急跳,惶恐地几乎就要跳出她的胸腔,她吓得一把抓住旁边人的袖子,走,赶紧走。
李明武奇怪地看萧如月一眼,还是依她的意思,站起来说:“大哥,我先带萧箫去认认人,一会儿再来。”边走还边问萧如月,她这是怎么了,手凉得这般厉害。
萧如月没应话她忙着平复慌乱的心,对李明宪骄傲是要付出代价的,早知道、早知道就忍了,可是怎么忍得住呢?她一看到他就想冲上去踹两脚,嘲弄他,讥笑他,根本都想不到后果。得想个法子,一定得想个法子。该死的,他还没出手呢,就怕成这样,没出息…可是,等他出手就来不及了。
李明武反复地问她在怕什么,萧如月看着他,幽怨无比,道:“阿武,我死了你得记着给我烧柱香。”李明武吃惊地啊一声,了解她是害怕他大哥后,大掌捧着她凉嗖嗖的手捂暖,笑道:“大哥是⾼兴的呢,萧箫和我大哥总能想到一块儿去,大哥也想把新罗拿下。”
“你们既然都有主意,为什么还要哄我去和你大哥说?”萧如月的神⾊更凄楚,水珠凝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意思是我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你考虑,你还和别人合起伙来欺负人。
李明武慌神,道:“不是,不是,大哥想打新罗是老早前的事了,我是说萧箫想的主意正好让大哥继续以前的计划。萧箫,你别哭,别哭,我知道是我不好,要是大哥真地追究,我就跟他说是我的主意,新罗的事是我说的。”
萧如月心一喜差点把辛苦逼出来的眼泪又缩回去,她低头撇眼角,李明武瞄瞄附近,确定无人偷听后,跟萧如月咬耳朵:新罗王子算计过李明宪呢。
那年大食国公主沈瑶佳在国宾驿馆景陌宮宴客,她贪新鲜要看男宠,不想那新罗王子在席上搞怪把人推到李明宪⾝上,惹恼李明宪,当场击杀那名波斯刺客,并吓晕大食国公主。当时李明宪处于父亲李东海的怀疑长兄李明祖的逼迫双面夹击中,若失去大食国的支持,一定更被动,因此,李明宪明知有人捣鬼也只能将此事先放下;现在,新罗勾结公孙天都图谋大秦,正好旧仇新恨一起算。
这事一定在李明宪的计划中,只不过一般人都在关注战俘、中宮、波斯来的女奴和钱帛,还没想到要跟新罗、罗刹算总账。
萧如月当听故事,问道:“还好沈瑶佳很爱你大哥,她该是你嫂子了吧,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李明武闻言露出愤恨的神⾊,说正因为人人都知沈瑶佳对李明宪固权很重要,便有人趁李家大乱时将她杀死并栽赃给李明宪,还诬蔑是李明宪狂性发作失控杀死沈瑶佳,令李家与大食国的同盟计划泡汤。更可气的是这事还是李家人自己做的,不能对外公布。原本,可让李明宪失去小明月的怒火转到波斯场战上,因为这件事他们的父亲李东海也就默许李明宪“大刀阔斧”地整顿李家內部。
这算得上是李家秘辛了,萧如月悄声保证她不会跟人说的。之后,两人快步到隐堂宮,李明武指点萧如月接收真正属于她的个人势力。上一任拥有隐堂实权的女人姓郁,是李明武的生⺟,她给李明武留下大笔的财富与忠勇的鬼卫,并赐他们姓郁。
如今,隐堂的新女主人姓简。
萧如月获得这样近乎至⾼无上地宮权利,有心人自然是忙着讨好她,比如这皇后之尊分左右,是不是该调换下?那苏贞秀何德何能敢居于萧如月之上位?先前怎么抬⾼苏贞秀如今就怎么抬⾼萧如月,搅和到后来,朝堂的风向都为之一转,这左皇后之位有德者居之。
李明武乐颠颠地捧着新圣旨来哄萧如月开心,她若为左后看宮里头谁还敢为难她。
萧如月合上圣旨,把皇帝拉到一旁坐下,缓缓说道这名分什么的先不讲究,李明武得注意一点,皇帝颁旨不能朝今夕改,这是帝王之尊。她道:“阿武,我还能不明白你个心意?只是真把这旨颁布,怕有人要暗地里鼓掌大笑了。阿武,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明武神情慢慢凝重,道:“我还奇怪他们改得这般快,怕是都在笑话我做不来这皇帝,个个都在哄我,还好有萧箫在。”
萧如月轻轻拍拍他的手,又劝道:“阿武也别多想,哪有人天生就懂这些个的?你只记得自己是要做好皇帝的人,不要轻易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喜恶,免得下面员官刻意媚上示好。”
李明武想是想明白,他抱住萧箫,又觉得委屈她。苏贞秀与他大婚那排场全燕京都见识过,萧如月却是一次怎么能那么寒酸,所以,即便史官朝野要议论,他也要给萧箫补礼。
萧如月温婉地笑道:“形势不重要,我知你有这番心意就足够。”
把李明武改旨的念头劝住后,萧如月立即把她新的下属招来训话:每个隐堂鬼卫人写一万遍隐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才准停下来。新选的两个女官助手一为霓裳,一为芍药,传达新堂主旨令后一刻钟,近三天朝堂朝官表现私下里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的重要记录呈报沉壁殿,这煽风点火之人为西南上将军方为尘,苏太尉派堂羽之一。
退居右位奉让尊左免去功⾼震主挟功胁君王的危机,这是苏太尉门人兼智囊诸葛雄城的意见,苏太尉以为他说得有道理,朝中大臣领会太尉府的意思便有这换旨一事。
萧如月暗哼,你要避风头我就不需要吗?
她招来珊瑚耳语一番,很快,宮里宮外就传出:萧皇后的贴⾝宮女青青误摘凤栖殿外的木蓉花惨遭苏皇后的小宮女毒打赶出宮的事。
萧如月很満意,苏贞秀的脾气禀性从来都不会叫她失望。苏皇后要是忍得住屈居下位,她与李明武何至于形同陌路到今曰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