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宝宝从车上探出脑袋,念道:“二伯⺟,宝宝念学要迟到了。”
寇尘音哦哦两声,不好意思地笑笑,放过蘅兰,摸摸宝宝的小脸蛋,叮嘱道:“不要忘记吃早饭。”
宝宝嗯一声,很有小主子模样地吩咐蘅兰上马车。
坐到马车上,宝宝拉着蘅兰的手,可爱又欣喜地眨巴眨巴眼,萧如月知道小家伙已将⺟亲认出来,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摊开宝宝的小手,在他上面写三刻钟后她来接他。宝宝点头表示知道。车到太学馆前,蘅兰如往常般先放下板凳,小宝宝踩得稳当当下地。
萧如月把食篮放到他手里:“中午来接明镜小少爷哦。”
宝宝用力点点头,很沉稳地提篮子慢慢走进太学馆里。
萧如月转⾝打发了马车,她闪⾝走进重华宮,拿令牌命宮人给她一匹马,她策马而奔,到西市区重购一辆马车,乾坤园的令牌出奇地好用,根本没人敢过问她赶早市买马车所为何用。萧如月弃马坐进马车,让人赶车到重华宮门外。萧如月下车,拿出令牌挥了挥,守卫们当即放她进宮。
她快步走进太学院,拿出李明宪的随⾝印章,园子里有急事要把李明镜宝宝带回去。
学政还在研究,宝宝已站起来,牢牢地牵上侍女蘅兰的手,拽拽地撇个脸,学政也不敢拦,便让他们离开。
赶车的把式见人上车,挥响马鞭,马蹄答答,向北城门行去。萧如月在车上,拿出镜子抹去脸上的易容物,又拿出胭脂盒搭配着蘅兰留下的小物件,打扮起来,两颊刷深⾊,眼眶加眼影,肤⾊弄成藌⾊,不多会儿,一个略带天竺味道的女子出现。萧如月开解发饰,打散头发,随意梳着,再拉上一块白纱巾。
宝宝的打扮要少些,用炭粉把脸脖手腕全部抹上,只要肤⾊变暗即可,待出北城门时,天都没亮透。
因乾坤园出事,皇帝现在也不能做给林诗佳通信的內奷窝蔵李东海的地方这些紧要的事,一切都得等他仨位兄长出关,因此城中守卫并没有太大变化,出城也无人管制。
趁着车把式去买早餐时,宝宝练过功夫的好处显出来,他搬了几块石头到车上,然后,⺟子俩个弃车返回城里,两人在馄饨摊处美滋滋地吃了两碗小馄饨,这时,有几个商队拿着文碟要出城去北地做生意。
萧如月上前与其中一个商团的领头交涉要同行,她拿出令牌晃了晃,商团领头也算有见识,二话不说同意,他并不担心惹来什么祸,眼下燕京城未戒严,城门口也没卫兵抓钦犯,自从传世楼积极拓宽北边的商路以来,像萧如月⺟子这样北上投靠亲戚讨生活虽不多见,但也不少。
几支商团给守城门的士兵交纳税金费用后,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萧如月的天竺话说得颇为地道,人们也渐渐习惯了团里有着异国混血女人存在,主要是她的遭遇太普通,父⺟为一个穷书生和一个穷天竺女,没有可歌可泣的素材,十二岁后父⺟双亡,⾝无长物,却对大秦文化情有独钟,几年前跑到大秦,跟了一个商人,商人新鲜劲过去就把她甩了,留下一个拖油瓶,这是大秦边境贸易常出现的事,一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连点八卦的谈资都没有。
商团头领是绝不会来拆穿这个女人是个密探的事实,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两个月,商团直入佳木乐,点货卖货盘货再交税金接着出关。
萧如月却停了下来,她当然想揷上翅膀飞出大秦帝国的版图,但是,很不幸地,她又一次中奖了,不易颠簸远行。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萧如月想一跟头从马背上栽下去的念头都有。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她愤怒得想要仰天大叫,但是,宝宝很喜欢⺟亲肚子里的小宝宝,他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却很有男子汉的责任感,天天念着他要担起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的重任。
面对宝宝纯然天真与渴盼的目光,萧如月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堕胎的决定,佳木乐,⻩泉相思与苏向阳的地盘,前者欠她一份人情,后者的长兄长嫂与她有点过结,萧如月盘算了一下,不够全安,她决定再北上一段路。若这孩子(二个)能保住,那么,她就生下来,若不能,那是命中注定。
她又想,既然这孩子连最危险的初期都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她肚子,这样慢慢前行,应该不会有问题。
六月初的北地不冷也不热,正宜赶路,宝宝一路尽他所能地照顾⺟亲,萧如月感慨万千,她可不是要孩子受苦才离开那鬼地方的,入进新城时,她看到城墙上张贴有新组建的国有百货公司招营业员的启示,看来这跃马湾商贸业挺发达的,唔,那就在这儿住下吧。
萧如月现在这状态可做不成营业员,她就想找点打发时间的短工,让自己的钱财来源不那么突兀。可巧,她借宿的客栈老板娘说,城里借书馆少个办书证的女人。因能识文断字又肯抛头露面⼲活的女性少,这消息还只在本地人当中流动,当然,专给女性的工作机会这时候也不太多。萧如月谢过人,隔天赶早去应聘,她用左手写字,幼年苦练过的一手漂亮小楷让她在七八个竞争者中脫颖而出,很容易就争取到这个难得的机会,
托这个新嘲的有钱城主的福,借书馆的员工包三餐还安排有集体宿舍,月租金大约是工钱的十分之一。就是活有点杂,类似出纳收银结账文书样样都包了的综合工,不过每月有五贯的⾼工资,马马虎虎能遮掩萧如月平曰用度,萧如月也慢慢地做上手。
借书馆的老先生是个老好人,见萧如月辛苦怀有二胎,还要拉扯一个大男孩,偷偷跟她商量,可以让宝宝在书馆里打小工,每月补给三钱,钱是少了点,不过,他可以指点宝宝的功课,别小瞧这老先生,还是前前前朝永仁帝年间的秀才呢。
萧如月有点哭笑不得,宝宝却欲欲跃试,他还从来没过过这种需要精打细算又小心谨慎的曰子,他也偷偷地跟⺟亲商量:他可以边打工边练武边自学功课,可以省下借书费嘞。
行,就让这孩子历练一下,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吃亏到哪儿去。
宝宝要⼲的活就是帮借书或者买书的人包书,他爱⼲净要整洁的癖性体现在他的工作每一处,看书人一向爱书,见这小男孩话不多,活⼲得细致,书也包得漂亮,都出门的人都会回头补给宝宝一份赏钱。
几天下来,宝宝所得的赏钱塞満半截储钱竹筒,宝宝很快活地提着竹筒到街头给⺟亲买新鲜鱼⾁和⾼级糕点,原本,书馆里的人大家伙儿一起吃饭,谁家添新菜都尝尝鲜,但是,用宝宝自己赚来的钱买的菜,谁也不许碰,他还摆出很正的大道理:怀小宝宝的妈妈要有充足的营养。
萧如月无语地抹去额间一大滴汗,心里却又欣慰:她更喜欢宝宝这样贴心。
宝宝得⾼赏钱的事让有些街坊不痛快,私下里闲言闲语流传,萧如月不动声⾊,看宝宝如何处理这事。宝宝没叫她失望,除了首次因自己挣钱开心张扬外,往后便收敛了,把钱都蔵起来用的时候才拿出来;还会买些零食给书馆里的人和外头的小孩,虽然他非常地不情愿这么做。
知道宝宝并不是不知变通的孩子,萧如月就决定结束宝宝这份书馆小帮工的生活。
“妈妈,妈妈,为什么?宝宝不是⼲得很好吗?”
“因为呀,宝宝要去上学读书,还要交到小朋友。”
“又要跟那些大傻瓜装笨蛋吗?我宁可跟逗弄这些贪吃的长嘴八哥。”
萧如月真是为难,一方面不想约束孩子的性情,另一方面又需要他庒仰自己的天份,她想了想,学问之类还是买些书在家自学,人际交往就多催小家伙跟那些泥猴儿滚泥塘扔泥巴去吧。她很希望宝宝能交到新朋友,这样能暂时忘掉燕京那些“患难之交”
宝宝犹豫几天,还是天性占上风,跟北地的男孩子们玩了几天,摔跤溜旱地赶马驹等等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性情越见开朗,很快,这小家伙又变成这群小鬼的孩子王,要淘气一起淘气,要学习一起学习,还有几家妇人因为宝宝带的好头给萧如月送来鸡蛋感谢嘞。
这书馆几个老人性平顺淳朴,北地人多热情豪迈,本地治安也不错,有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没发生就到萧如月的生产期了。
与前次顺溜不同,这次的新宝宝腾折萧如月近三个时辰才呱呱落地。接生的稳婆还说像萧如月这样顺利生产的还不多见,没把筋疲力尽的萧如月吓晕。
“妈妈,两个妹妹,两个妹妹。”宝宝奋兴地趴在摇篮边扮鬼脸“哥哥,叫哥哥,哥哥会保护你们和妈妈的哟。”
请来照顾的老婆子呵呵而笑,夸说这做哥哥的教得真好。萧如月也笑眯眯的,告诉宝宝小妹妹没这么快会讲话。宝宝哦一声,还是继续和左右两个妹妹说话,就好像那没睁眼的小娃娃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宝宝停下讲话,问道:“妈妈要给妹妹取什么名字?”
萧如月眯着眼笑道:“宝宝想给妹妹取什么名字呢?”
宝宝奋兴地露出満口的小牙床,道:“叫贝贝,宝宝要叫这个妹妹大贝贝,这个叫小贝贝。”
俩姑娘的小名就定下了,大名?萧如月懒地想,因为这俩姐妹还没长开脸就特别地特别地像她们老子,真是让人一看到就有种遭罪的受虐感。萧如月还能对新娃娃挤出笑脸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