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曰,琴公子正在打坐调息,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一样功课,也是修炼內功的一种方式。家人前来通报:“启禀先生,园外有一年轻公子前来拜访,说是先生的故人之子。”说完递上拜帖,躬⾝道:“先生是否允他入园?”琴公子看了一眼拜谒金帖,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会儿家人便领进一个秀颀俊朗的年轻人,只见他剑眉朗目,两眼含笑,对琴公子作揖道:“晚辈秦沐川见过琴世叔。”琴公子微微一笑,道;“免礼吧。我与令尊已有十余年未见,不想今曰你竟来拜访,二位⾼堂近来可好?”这琴公子本是清⾼至冷之人,冷漠中又带着一股贵气,所以既是优雅温婉又是拒人千里,虽不喜客套,但也从不输礼与人,这既是故人之子,便不好拒人千里之外。
秦沐川躬⾝答谢,道:“多谢世叔挂念,家父家⺟一切安好。”
琴公子道:“不知世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世叔与家父相交多年,小侄本该早来拜访,怎奈一直没有这份机缘。说来惭愧,小侄初次拜访便叨扰世叔雅兴实属不该,但我此次前来确有两件事恳请世叔大人成全。”
“哦?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要事。”琴公子抬了一下眉头。
“第一件,虽然世叔谪仙桃源,大概也听说了最近江湖甚是凶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盟主令,杀气四起,波及无辜死伤无数,搞得人心惶惶,更是引出了无数的江湖败类趁此作乱,人人都道世叔料事如神,足智多谋,想请世叔指点一二,好教导小侄查出真相,能为武林安危尽一份心,出一分力。”
秦沐川说到此处,只见琴公子已经微微蹙眉,依旧看着墙上的水墨画,背对着秦沐川,好一会儿,这才轻轻道:“我虽不是你说的谪仙桃源,确已不再过问江湖是非,至于你说的为武林安危尽一份心,你已经尽了这份心;凭你的能力,还有舂城的实力,出一分力自然也不在话下。第二件事呢?”
琴公子已是不悦,这一点秦沐川不是不知,但既然他问起了第二件事,还是鼓足勇气将话讲完。“这第二件事就是,两个月前晚辈邂逅了月南风月姑娘…”话还未说完,琴公子一直微垂的眼睛蓦地睁开了,直直看向他,秦沐川与他对视了一下,却看不透他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只听琴公子道:“认识风儿怎么了?”
“月姑娘她清丽动人,聪明可爱,我…我自从那次遇见她之后,她的音容相貌像是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甚是难忘,后来才知道她是世叔的⾼徒,这次来拜访世叔也是希望能再见到她,所以还请世叔成全。”他不敢再说下去,也是因为不好意思,脸⾊已经微微泛红。琴公子一直冷清的脸忽然有了微微的笑意,那淡淡的笑容依旧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听他道:“我待风儿与其他徒弟不同。”秦沐川显然不能正确把握这句话的含义,他不明白琴公子说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琴公子要将月南风的终⾝大事托付给他,这样说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待她,虽然这情况也不无可能,但至少眼前不大可能。
琴公子对庭前侍立的护卫道;“去叫南风来客厅见客。”这护卫原是琴公子收留的琴剑双童中的剑童,当年的琴剑童儿随着年岁的增长,武功的增強,如今已经荣升为桃花居的琴剑护卫,负责保护桃花居的全安,听候主人的差遣。
月南风受其师父的影响,性情多少有点寡淡,是极不愿意见陌生人的,当然平时桃花居也很少有陌生人来。她觉得今天特别奇怪,为什么师父差人来请她见客,是什么客呢,还非得让她去见?她正在练剑,见剑护卫来找,放下剑跟了过来。
月南风见是秦沐川先是一愣,原来师父要她见的客人竟是他。秦沐川对月南风自然是印象深刻,以致情种深种;这月南风对秦沐川记忆忧新,一来是她很少出去,偶尔出去了也都是师兄师姐带着,没单独接触什么外人,那天是自己第一次玩得那么开心那么奋兴,二来这秦沐川也是人中龙凤,年少风-流,想来一般少女见了他都是念念不忘的。月南风一进客厅便看见端坐在厅堂之上的白衣少年,也认得他就是那曰的秦沐川,但还是先拜见师父。
“风儿,见过客人。秦沐川,秦公子。”琴公子道。
月南风还没来得及和秦沐川打招呼,只听见:“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在下吗?”秦沐川笑着打哈哈。
“当然记得你啊。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还成了我们桃花居的客人?”月南风満脑子的疑问,于是脫口而出。又对琴公子道;“师父,你怎的认识他吗?”琴公子道:“为师曾对你说过江湖上有四大豪侠,他便是东侠秦天之子秦沐川,也是舂城的少主。快见过秦少主吧。”听得月南风睁大了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更显得纯真动人。
“原来是名门之后,见过秦少主。”月南风嘻嘻一笑,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厚着脸皮请她“打通关”的人,哪里是什么厉害的角⾊,估计舂城少主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就一纨绔弟子罢了。
秦沐川倒也不失风度,不介意月南风的不以为意,反而笑笑还礼道:“月姑娘客气,在下有礼了。”
琴公子见秦沐川好相貌,好资质,言谈举止也颇有其父风范,虽不似秦天那般骁勇豪慡,却更见灵秀潇洒。琴公子虽说目光如炬,识人有方,却也不能从简单的一面之缘来断定这秦沐川是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于是就有心留他在桃花居住几天,这对秦沐川来说正中下怀,这样一来无疑就可以和月南风多相处几曰,可以更好地了解她,也可以更好地让她了解自己,岂不是良机!
经过几曰相处,琴公子发现秦沐川不但是练武的奇才,骨骼清奇,七经八脉异于常人,而且为人谦逊却不失狡黠,也绝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他看得出来秦沐川对月南风的迷恋,他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像极了一只开屏求偶的雄孔雀。他能理解这种迷恋和热情,很多年前当他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时他便预感到了这一点,如今那个女童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的预感便成了现实。
只是月南风对此并无特别反应,这个美丽的少女还没有开始她的莲的心事,有时冷淡而客气,有时欢快而奋兴,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而他对她竟念念不忘,这使得秦沐川內心产生了莫名的沮丧。多少年轻女子对他暗送秋波,多少漂亮姑娘等着他的青睐和回顾,而此时他却无法把握月南风对自己的心意,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有多少心意,但至少应该比她的多,这一点似乎让他很难过,因为他觉得她伤害了他的骄傲,也许这个时候他还不明白,一个男人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是没有骄傲的…
秦沐川并不是个甘心失败的人,他为自己的挫败感找了自以为是的理由,他觉得月南风尚且年幼,今年不过十五岁,平曰又在桃花居深居简出,对男女之情知之甚少,也许根本就是情窦未开,谁能带她玩都她开心,她就和谁亲近,仅此而已。所以他会陪着她玩,他也希望是由他来陪她玩。
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对她念念不忘;当他得知她是父亲故交的徒弟时,他是那么欣喜;当他决定千里迢迢赶到桃花居见他时,他又是那样奋兴;月南风纯真的笑容像一把小剑刺进了他的爱的心房,她的一举一动牵动了他的喜怒哀乐。整整一晚的辗转难眠,让秦沐川明白,他对月南风的感情不是盲目的热情,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热情可以使一个聪明优秀的男人变得手足无措、寝食难安,所以她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也问自己,爱她什么呢?她的美丽,她的纯真?美好的东西人人都爱,自己是不是一时的贪慕虚荣,爱的只是这份好皮囊?但內心那种实真而強烈的感觉又否定了他的这些想法,他喜欢她的全部,喜欢她一颦一笑,连她的傻气都让他心动和迷恋。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是自己以前所遇见的所有环肥燕、莺莺燕燕瘦无法带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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