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端着药盘,和程莫依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微皱着眉头说:“田姐小还是和以前一样,已经两年了,病情还是没有任何的好转。”说完,还惋惜地摇了头摇。
程莫依知道这些护士们最大的可惜其实是,田笑笑那么个美人坯子,却偏生害了这最不得人待见的精神病。
当初的酒吧事件,察警一路追查到底,借着那些模糊的像摄头和服务员同样模糊地记忆,最终判定了田笑笑的故意杀人罪,但是,当察警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脏兮兮地躲在天桥下面,寒风呜咽,她抱着膝盖冻得瑟瑟发抖。
手铐拷在田笑笑手腕上的时候,她抬起迷茫地眼神看着察警,脸上露出惊恐地表情:“薛锦寒!啊!你是鬼!你是鬼!你走!不要缠着我!这些都是你逼我的!”
可好几个上前制住了她发疯似的行为,她却忽然又一笑,冻得青紫的手指就要抚上察警的脸:“嘻嘻,薛锦寒,你来了啊,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爱程莫依的,对不对?到底你还是选择了我,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待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察警们面面相觑,将她带到了安公局,请来医生为她看病,最终确认了她脑部受刺激,疯了。虽然说精神病人犯罪,只有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才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因为田笑笑的情况不能在监狱里服刑,最后就被送去了郊区管制最严格的精神病院。
而这些,都是在程莫依被抢救过来昏迷了一天夜一之后才得知的,那个时候她还是有一些同情田笑笑的,她明白那种为爱狂疯的感觉,只不过她和田笑笑是完全不同的,她不会因为自己得不到,便选择毁掉自己最爱的东西。程莫依觉得,田笑笑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而已,她为了一份得不到的爱,走上了极端,最终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是所以当夏之琳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程莫依一时难以分清自己对田笑笑的感情,也许是那种,恨中又带了些同情的吧。
夏之琳抱着她,说自己简直吓坏了,怎么会出现了这种事呢?
程莫依疲惫的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谈起这件事:“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误会了薛锦寒,害得我们两个人,每天都好像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晶莹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留下来,滑过她精致苍白的脸庞,落在脖颈深处。
“之琳你知道吗,在我难过了这么久,对阿锦爱恨纠葛了三年之后,田笑笑居然告诉我,她居然告诉我,我的孩子,是死在她的手上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強烈的嫉妒和报复心,因为満足她的快意,她居然对我做出那么令人唾弃的事情来!孩子是无辜的,她同样⾝为女人,为什么可以那么琊恶呢!”
夏之琳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程莫依,満眼地担忧。
程莫依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还在自顾讲着之前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从她在店酒收到的花,一路讲到被人带去酒吧,亲耳得知三年前的真相,又是如何被薛锦寒闯进来,知道自己曾经为他怀过一个孩子。一直到故事结束,程莫依都没有问一句有关薛锦寒的情况。夏之琳也不愿讲,程莫依不问,刚好可以让她心里平静一些,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可是那些话到了喉咙,就是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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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程莫依来说,不知道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可夏之琳不知道,莫依永远无法忘记自薛锦寒嘴角淌下的殷红的血,还有他含笑的嘴巴,虽然包厢里的灯光很暗,但是她绝对可以感受到薛锦寒灼热不舍的目光,那么绵长,似乎是要在这一刻,将亏欠多年的时光都补回来。
窗外大雪纷纷,洁白的雪花遮掩了所有的丑恶,在皎洁的月光下展现自己短暂的一生。程莫依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薛锦寒再也回不来了。
醒来之前,程莫依做了一个梦。
是在⾼中的时候,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女孩子的裙角翻飞,男生们在篮球场挥汗如雨。繁盛的樱花下,程莫依抬起明亮的脸庞,満眼地倔強和执着,她对着⾼出自己一个头的薛锦寒说:“我喜欢你。”声音庒得很低,说得小心翼翼,充満了涩羞。
忽然一个转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薛锦寒已经长成了头戴王冠的国王,那么耀眼,可是,他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对程莫依说:“莫莫,我和宝宝来看你了,我们很好,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我们担心。”
从模模糊糊的疼痛中清醒后的程莫依,一直不敢睁开眼睛,那些梦,就像是带着预见的魔咒,让她的心堵得好难受。
是的,她早就醒了。
眼睛睁开的时候看到的首先是病房里一片刺眼的白,然后扭头,视线往下,就看了李泽睿疲倦睡着的样子。就连觉睡,他都将自己的手紧紧包裹在他的手里,订婚戒晃得程莫依两眼润湿,却是不敢叫醒他。
他那么小心翼翼,歪着头趴在床边,好看的眉头拧着,让程莫依的心,那么的难过。
那么,佛祖,这些,都是我注定要经历的磨难吗?
程莫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泽睿,她重新闭上眼睛,直到夏之琳过来,将李泽睿哄去陪程天沐吃饭之后,才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她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情绪。一开始还在同情田笑笑,下一刻,她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人狠狠地从云端摔倒了地上,碎成了粉末,从此以后,她程莫依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了。
程莫依走进田笑笑所在的房间,她正穿着大号的病服躺在床边,将头吊在床沿上,胡乱哼着歌,从悬倒的视线里看见程莫依,立刻光着脚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翻起来:“怎么又是只有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