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夺过父亲要喝的酒,仰头一口闷。辛辣的酒气刺激着她的胃,又烧又疼。
程天沐看着她傻傻的举动,笑得像个孩子。
程莫依扶着他起⾝离开,让刘彬开车送他们回家。
空荡荡的房子里,莫依让刘彬把程天沐扶进卧室,并让刘彬下班回家,然后进厨房忙忙碌碌着给程天沐熬醒酒汤。这在以前一直是莫晓蕊的任务,莫依只要陪在喝醉的父亲⾝边就好了。现在妈妈离开多年,照顾爸爸的任务落在她头上,她却因为一个男人就轻易躲去加拿大好几年不回家。
莫依在厨房里笨手笨脚,打开锅盖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水蒸气烫了一下,大夏天的,这种疼很难忍受。
她跑去客厅翻出了烫伤药。一个人一边难过地掉眼泪一边往手上抹药。她难过的是,她一个女人在厨房都笨手笨脚的,这几年父亲又该过得如何辛苦!
她忍着痛去厨房,坚持亲手把那一碗醒酒汤熬好。然后端进程天沐的卧室里,扭头发现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坐在床边认认真真地注视着父亲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帅小伙了,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留下种种痕迹,还有她的事带给他的伤害,这么多年都转换为苍白的鬓角和虚弱的⾝体。
她轻轻地替他脫掉外套,然后捻好被角走出去。
热气弥漫的浴室里,程莫依终于在水声的掩饰下嚎啕大哭。
她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后,她已经学会了冷漠面对一切,可是现在刚回来,她看见父亲就情绪就开始崩溃。
她以为这么多年蔵匿深海,掩掉眼泪,至少她已经可以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了,至少她不会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别人眼里了,可是现在看来,她错了。至少面对父亲,面对亲情,她无法装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她很想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让父亲担心自己。不是已经长大了么,不是已经在外磨砺了三年了么,早该做到坚強的。
她狠狠地哭完,然后默默地洗完澡回去觉睡。
钻进有阳光气息的被窝里,她深深地笑了。
这房间,程天沐时常让保姆打扫,一直坚持了三年。天气好的时候,被子都会被抱出去晒太阳。她在机场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程天沐早已经让保姆把她的一切收拾好了。
她闭上眼睛,显得心満意足。很快莫依就沉沉睡去了。
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在一处深蓝⾊的海里,⾝子不停地起起伏伏,头发像海藻一样缠绕着她的⾝体。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想挣扎,却动不了。想喊,喊不出口。一股难以名状的痛苦紧紧缠绕着她的胸口,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响起,程莫依満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
梦。
又是那个梦,那个恐怖的梦。
那个她无论怎样努力也遗忘不了的梦。
夏天闷热的夜晚,她却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