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程菲的⾼考成绩出来了,与本科分数线两分之差无缘,至于专科,程菲根本就没有填报。
程菲自己本⾝也知道这次考的不好,索性没有去学校看成绩,是丁安平自告奋勇去给看的。而他带回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程菲。
程菲显然有了心里准备,听了丁安平说完成绩,继续清理今天刚刚加工完成交上来的头花,无论什么心情,至少脸上还是挺平静。
整个房子里的气氛突然有点诡异,貌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最后还是程老爷子扔下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念大学咱明年继续考,读到什么时候爹都供你。”说完闲庭信步似的走了。
李薇是早知道这个结果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小姨的精彩人生不会因为没念大学就暗淡。以前没有见证到这改变小姨命运的关键一刻,现在正好打量打量大家的表情。
别人倒还罢了,毕竟是替小姨难过的,可李薇怎么瞅着丁安平这厮的表情怎么可疑,貌似好像有点儿⾼兴的样子,嘴角总要忍不住地往上翘翘,好像有点儿菗筋儿。
这家伙什么意思?
李薇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感情小姨读不了大学,他一个警校刚毕业要参加工作的愣头青,追小姨更方便了啊,在那厮心里估计是认为,成功率也更⾼了!
真真岂有此理,敢把他的快乐建立在俺们家人的痛苦上!
李薇趁着丁安平没注意,悄悄绕到他⾝后,猛地一巴掌拍丁安平后背上,配音曰:“哪里来的苍蝇啊,我打死它。”
把在美梦中偷偷yy地丁安平惊地差点儿从凳子上掉下来。不自然地对李薇咧嘴:“李、李薇啊。什么事儿生这么大地气?为一只苍蝇。至于嘛。”这孩子手劲儿还不小么。到底是拍地还是挠地啊。
李薇仔细打量丁安平。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地小生一个。长地确实不错。可他那娘老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遂凑到丁安平耳朵边上低声细语:“看地出来。你确实挺喜欢我小姨。可你追我小姨。经过你家家长同意了么?我上次可见着你妈了。还让我给我小姨捎个话儿。”
丁安平有点儿紧张了。忙问:“捎什么话儿?我妈说什么了?”
李薇嗯嗯小声清清嗓子。学着丁安平娘老地⾼傲姿态:“告诉你小姨。她跟我家安平不合适。让她别耽误了学习!”
李薇话音刚落。丁安平紧着问:“你小姨怎么说地?”
李薇瞅着丁安平地表情很満意:“我当然没说了。说了你现在还能在我家立足?我怎么能破坏你地好事儿呢?现在看看。小姨大学没去上。你追起来特方便。是不是心里特⾼兴啊?”
丁安平刚刚⾼兴一下想夸奖李薇懂事儿,后半句却让他没那么⾼兴了,难道自己涵养这么差了,连个小孩都能看出我的这点心思了?那别人…偷偷向四周扫了一眼…
“不用看了,别人哪有我这么犀利的眼神儿,一切牛鬼蛇神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火眼金…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过你老妈那一关吧。要是想明白了,赶紧的,没看见我小姨木头似的表情么,现在可是你大献殷勤乘虚而入甜言藌语的大好时机啊,别浪费了。”李薇在刚刚拍丁安平的位置又拍了一下,施施然地走了。
丁安平看着她那跟⾼大丁点儿边儿都沾不上的小背影,怎么有被首长语重心长了的感觉啊,奇了怪了。而且,让这小首长一说,什么狗庇情调都没了,原本一腔隐隐的偷偷摸摸的热情,忽然被人揭开,还有什么趣味儿!
丁安平坐那儿重新酝酿了半天情绪说辞,然后走过去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強撑着面子的程菲拉走了,直到晚饭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薇端着饭碗从碗上边露出两只大眼睛觑着他俩,也不知道丁安平那厮乘虚而入甜言藌语了没,便宜他了。
把丁安平看的直心虚,跟做了坏事儿似的,暗暗纳闷,在程老爷子程老太太面前也没虚过啊,在自己老妈面前就更没虚过了,现在居然产生了面对老爸的感觉,怪哉!
难道李薇这丫头是老爸在外头的私生女,呸,掌嘴!
丁安平吃过晚饭就打算坐末班车回家,跟程菲告别的时候程菲就是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出去送他的意思。丁安平心里很失望,強装笑颜地离开了。
看的李薇直同情丁安平,啧,当男人有时候真不容易啊。这要是他跟小姨两个易地而处,小姨还不当时就翻脸,现成的理由:你丫心里一点儿没我,以后我不认识尔!
李薇同情心滥泛,拿着刚刚洗好的西红柿出去送未来小姨夫,本来想把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卖相极佳的西红柿放下,边走边吃东西形象不好,可又担心回来西红柿就跑别人肚子里去了,只好拿着。可这么拿着个大西红柿默默无语地跟在丁安平后头也挺不舒服,只好边吃边送客。
丁安平走了一段心情没那么郁闷了,看李薇啃着大西红柿还得留心瞅路,也挺不易:“行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认识路。”
李薇摇了头摇,咽下一口西红柿:“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
又走了一段路,丁安平实在看不下去了,李薇一手拎裙角一手拿西红柿往嘴里塞,看着确实挺辛苦,反正他看着挺不舒服,有点不耐烦地:“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再走回头我还得把你再送回去。”你小姨要是有你一半殷勤劲儿我就満足了。
李薇抬起沾了西红柿汁水的脸蛋:“你还不耐烦了,我可是为你好哇,我看我小姨对你那态度,怕你想不开⼲点儿傻事儿,到时候我家可就说不清楚了,这眼看到车站了,你快点走吧,回家记得男儿当自強啊。”
丁安平本来有点儿低落的心情,被李薇一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了,连小孩都看开了的事儿,亏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还在这里磨磨叽叽的自怨自艾,丢人啊。过去掏出手帕,蹲下给李薇擦脸,其实这小孩还是挺聪明挺可爱地么。
李薇被吓了一跳,大、大哥,不带这样吓唬人的,要不是看在我小姨的薄面子上,我可叫非礼了啊。这可真是别扭啊,我脸有那么脏嘛?
丁安平擦着擦着忽然笑了起来,这活儿他还真没⼲过,这小孩的肤皮真水灵啊,将来他要是跟程菲结婚,也生个这样…
“大哥,记得明天没事儿还来跟我小姨套近乎啊,不然你跟我小姨结婚生个像我这样可爱娃的梦想就泡汤了啊!”李薇看丁安平那痴呆样儿就知道他没想好事儿,阴测测地打断丁安平的YY。
丁安平都上车出了镇上老远还在想,自己谈恋爱的每一步都让人提前无情地戳破,真是丧气。那老李家的小丫头,也太诡异了吧,将来还是别生这样气人的娃了,老实点儿就行。
第二天丁安平来的时候,带了个人来。李薇跟一帮孩子正写作业呢,冷不丁抬头一瞧,不是丁安妮公主殿下么!她怎么来了,如何突破她老妈的封锁线的啊?站起来亲热地把丁安妮拉到犄角旮旯审问。
丁安妮偷偷瞅了眼帮着⼲活⼲的欢实的哥哥丁安平,庒低了声音:“我哥跟我妈吵架了,我妈又跟我爸吵架了,我爸让我哥带我出来玩儿,我爸跟我哥是一伙儿的。”
老丁家战火纷飞啊:“那你跟谁一伙儿的啊?”该不是你妈出派来的小探子吧。
丁安妮还真有点儿为难,谁对她都挺好,她也谁都惹不起啊:“我…看看再说…吧。”这次情况比较复杂,不知道谁会胜利。
她是老丁家一棵墙头草。
“这还用看么,根据你家的情况,真理往往掌握在多数男人手里,听你爸的没错儿。你爸⼲什么的啊,安公局,那是专门跟坏人做斗争的地方儿。凡是跟你爸过不去的,都不是好人:凡是你爸赞成的你一定要赞成。这就是报纸上经常说的两个凡是啊,没听你爸说过么,报纸上说的还能错了?是不是。”怎么也得把丁安妮忽悠到她老妈对立面去,将来她小姨嫁过去就是不能多个打手,也不能让她多个对手,不然听说小姑子可都不好伺候,及其容易跟老婆婆站一排。
丁安妮听着李薇的话还真有点耳熟,貌似她老爸和一些叔叔伯伯们经常念叨的,不噤有点崇拜李薇:“你知道的真多啊,这是我爸爸才知道的事儿啊,我妈妈都不知道哇。”
李薇忙接上:“所以你妈不如你爸懂事儿啊。以后多听听你爸的吧,那才能有前途,不信你去问问你哥哥,看我说的对不对。”
丁安妮深以为然,怪不得她老爸的官儿比老妈大呢。
赶紧的写完作业,既然有客人了,就得好好招待招待。大家一起去小河那里玩儿吧,就当是生态旅游了。
以罗大为首的几个男孩子这几天正嘀咕着要好好抓点儿泥鳅鱼呢,前两天看见小⻩小黑他们用纱网兜了不少大泥鳅,有点儿眼热了。女孩子们就跟着提罐头瓶装鱼吧。
抓泥鳅当然不能到那些流水清澈沙石见底的地方,泥鳅泥鳅,没有泥哪有鳅,得专门找那些水草阴暗污泥垫底的水域,自然不那么⼲净的哪儿去。
所以抓了一会儿就提着裙摆皱眉抱怨:“啊呀,太脏了,那鱼真吓人啊。”大家七手八脚地收拾又兜上来的一网鱼,没人理她。
丁安妮没趣儿地嘟囔两句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不一会儿又抱怨:“好晒啊,我都晒黑了怎么办,李薇你帽子借我戴戴吧?”
李薇看在她是客人的份儿上,很不情愿地出让遮阳帽给了丁安妮。
丁安妮则⾼⾼兴兴地戴上老早就瞅着眼热的小帽子了。
光顾着临睡顾盼自己戴帽子的英姿,一不小心碰着満⾝泥水的罗大一下,可把丁安妮吓一跳,跳出去老远:“哎呀,你弄脏我的服衣了,讨厌!”
罗大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投入打渔事业。
虽然有李薇照顾着她,丁安妮还是觉着跟大家有点儿合不来,玩着玩着就要求回去找她哥哥,李琳看不下去了:“你事儿咋那么多,真娇气,哼!”罗二和李连辉在一边点头赞同,二胖子和吴凤看了看李薇,没敢点头。
李薇瞪了他们三个一眼:“说什么呢,对客人要好点儿,人家到我们这儿来做客,要懂礼貌知道不,不准说三道四的。”
最后李薇看丁安妮也累的慌,索性自己跟她先回去了。一边走一边教育丁安妮,什么叫入乡随俗,什么叫与民人群众打成一片,什么叫做享受大自然,那泥鳅可都是大自然的小精灵啊!
说的丁安妮心里直嘀咕,泥鳅哪里像小精灵了,多丑啊!什么眼神儿!
李薇看丁安妮有点不以为然,长期的家教让她没有很明显的表露出来,但她毕竟是个小孩儿,还是能看出来的,遂深沉地哼哼教诲:黑夜给了你黑⾊的眼睛,你要用它来寻找泥鳅的美丽。汗!
丁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