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被容夫人一声喝斥,便抹了一把眼泪,挺起腰来:“老太君,太太,主子们的事本来轮不上奴婢揷嘴,奴婢也知道不该僭越,可是…姑爷未免太欺负人了!”
小冬说完,伸手直指容毓飞,声音也尖利起来:“姑爷要宠三姨奶奶,难道不能去芳萝院吗?偏要带到我们姐小房中,将我们姐小置于何地?姐小今儿一大早回来就…小秋姐姐见她神情恍惚,便跟了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呜…”
小冬越说越伤心,失声哭了出来。
“啪啦”一声,是容夫人摔碎茶盏的声音:“飞儿你疯了吗?你竟敢纵她做出这等欺主的事来!来人!将三姨奶奶关在芳萝院,没有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
屋里众人,头一次见容夫人失了雍容,如此狂怒,都惊在那里,只有孙姨娘,凉凉地说道:“她不在家,还不许三姨奶奶伺候大少爷吗?气量如此狭小…”
还没等她说完,容夫人指着她怒喝道:“你给我闭嘴!这里还轮不上你说话!再说,你就陪她一起去噤足!”
孙姨娘只好噤声。
这时,刚才去门房问话的小丫头进来了:“回老太君、太太,门房容福说,大少奶奶今儿一早就回府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出去了。小秋跟着呢,好象表少爷也跟着出去了。“快安排人找吧!”老太君一声长叹。吩咐道。
而容毓飞听了小冬地话,如闻一声⼲雷炸开!她看到了!自己前儿刚跟她许下承诺,只隔一天,就让她见到那种不堪的场面。十六K文学网她欢天喜地回来向自己报喜,自己却送给她一个沉重的打击!以后有何面目见她?她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他越想越惶恐,起⾝就向外走去。
“去哪里?”容夫人喝问。
“我去找小昭。”容毓飞的声音,渗透着心痛。
“不必找了。”游在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边说边走了进来。“我已经送弟妹回江府了。”
“在龙,怎么回事?”老太君问。
“今儿早上,我在府里遇上弟妹,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见她恍恍惚惚,又见小秋哭着追上去,怕事情不妙,也跟出府去。结果弟妹没走出多远,在大街上就吐了起来。我上前询问,她只说求我送她回娘家。便晕过去了。”
游在龙将事情的经过这样一说,别人倒还罢了,容毓飞只觉得胸中撕心裂肺地疼痛。
容夫人此时眼泪都下来了,指着容毓飞骂道:“你个混帐东西!如果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来人!备轿!”
老太君知道她是要去江府,便说道:“你也别急三火四的,去了好好劝劝,能接回来最好,如果不行。就让她在娘家养几天吧。”
容夫人应了。急急地走了出去。
而容毓飞。没等容夫人骂完,早飞⾝出去,向江府而去。十六K文学网
此时的江府。江月昭出嫁前地闺房中,更是慌乱成一团。
江承安和江夫人,已经从小秋的叙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们心中虽然恨女婿,可此时也顾不上那个了。他们的女儿,醒倒是醒过来了,可人还是呆呆的,満嘴说着胡话。
“娘,原来轮回是这样的…我走这一遭,不过是为了受一份相同的罪…娘,我想去见见冥王,我去问问他,是我命该如此,还是因为我闹了他的冥殿,他故意如此捉弄我…”
江月昭自己说得挺明白,江夫人哪里听得懂,她只道女儿气糊涂了,听她说这些话,心里就得慌,便拉住江月昭说道:“小昭,你别吓娘,你清醒点
“小昭!”江承安上来拉着女儿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劝。
江月昭此时,神智是清醒地,因为她认得⾝边的每个人。可是她又是糊涂的,她有点儿分不清前世今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她的心已经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儿。她看着江夫人哭,心想,你哭什么啊?我不是好好地吗?
“娘,你别哭,去见冥王,就痛那么一下子,就有使者来接我了,一点儿也不痛苦…我去见见他,让我问问他…我不甘心…怎么我世世受这种磨折?是他故意的吗…要不,我不问也行,我直接就喝了忘离水,把什么都忘了,转世投胎去,也挺好的…”
江月昭眼神是清亮的,语气是认真的,正因为如此,江承安和江夫人更觉害怕。江夫人搂着江月昭,哭着说道:“老爷,赶紧找大夫吧,小昭怎么这样了?”
江承安应了一声,一转⾝,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却是容毓
容毓飞急急地赶来,刚到门口,就听到江月昭说出刚才那番话。他站在那里,心如刀割。是他自己不谨慎,才着了赵灵儿地道儿,他没法向别人解释,怎么说?难道告诉大家:我喝地酒里被下了药?就算别人信,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他心中对自己做下地事懊丧悔恨,又见江月昭这样痴痴愣愣,更觉肝肠寸断。
他迈进屋来,走到江月昭面前,柔声喊道:“小昭。”
江月昭闻声,抬起头来:“你来了?”
容毓飞看她闪着亮晶晶的眸子,安详地问他,好象只是她回娘家来住几天,而他来接她一样。
“小昭,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谈谈好吗?”容毓飞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现在地安静,只好恳求她道。
江月昭听了他的话,耳边又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娇娇,我们谈谈好吗…”
她心中又开始糊涂了,于是她仰头望着容毓飞,迷惑地问道:“你…是谁?”
这一问,无疑在容毓飞心中狠狠扎进一刀,痛得他浑⾝都打了一个颤抖,他冲上去,抓住江月昭的手:“小昭,你不认识我吗?你怎么会不认得我?!”
毫无预兆地,一声尖叫拔地而起:“啊!”江月昭一边尖利地喊着,一边甩开他的手,跳起来向床的一角缩去:“别过来,你别过来!”
容毓飞见她象一只受了惊吓地小狗一样,劲使地往床角缩,他也失去了理智,冲上床去就要抱住她:“小昭你相信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的酒被下了药!小昭…”
可是他靠得越近,江月昭就越害怕,尖叫声刺破门窗飞出去,整个江府都听到了。
而他的解释,淹没在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她一句也听不到。
江承安赶紧上来拖住容毓飞:“你把小昭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滚!”
容毓飞被江承安拖下床去,已经是泪流満面,他“扑通”一声,就跪在江承安和江夫人面前:“岳父岳⺟,请你们相信我,我绝无半点儿伤害小昭之心。我的酒…真的被掺了药!”
男儿膝下有⻩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象容毓飞这种刚強的性子。江承安和江夫人都明白,不到万般无奈的时刻,他是不会跪,也不会流泪的。
江夫人抱住江月昭哄拍着,长叹一声:“纵然有误会,你看小昭现在这个样子,象是能听得进去解释的吗?你还是先回去吧,等小昭好了,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容毓飞仍是跪着,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