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在继续罗罗嗦嗦的批判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屋里却响起了机手的铃声。易明晞将机手自焦扬的衣兜里拿了出来,翻开一看却不不由皱眉,一个十分亲昵的名称正显耀于机手的屏幕之上。
他皱了皱眉,想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你好。”
对方一怔“您哪位?我是程澈,找焦扬。”
“现在在三零二医院。”易明晞简明意赅的说出医院地址,刻意忽略程澈语气里的焦灼与关切,匆匆挂断了机手。
“你翻过她的⾝子,别让她蜷着,这样不利于呼昅。”医生指挥他将焦扬的⾝子翻转过来“现在呼昅平稳些了,我们要打去敏的针剂。”
“哦。”他依言将焦扬反转过来,却在她歪头的瞬间,看到了她脖颈里的滑落的吊坠。那是一直很普通的戒指,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污迹,却被她串了红线挂到胸前。那是他们临上大学互相交换的礼物,他还记得他当时递给她这个戒指时她的巧笑倩兮“好,易明晞。有了这个,我们约定X大相见。”
他当时只是借读生,必须要回户籍所在地考学。少男少女的心境总是纯净的近乎简单,还记的当时的她粲然的仰头,将一个透明的方玻璃晶体递到他手心,眼眶明明已经发红却尽力咧大嘴角“易明晞,我已经把自己放到你手心里了,你可不能扔了我。”
声音有些发涩,但表情却是装作打趣也掩饰不了的郑重,那一瞬间的表情牢牢记在他的心里,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玻璃饰物,里面是她的大头照,笑得毫无心事,⾼扬唇角。
易明晞犹记得当时便拉着她的手,飞快的跑到学校旁边的首饰店,然后掏出所有的零用钱买了这个戒指“焦扬,我们X大见。”
因为他知道她的梦中学府是X大,因此也坚决的随之同行。却不料因为这简单的五个字,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易明晞愣愣的看着那个吊坠,垂她⾝边的手却感觉被轻轻一触,倏地低头,只看到焦扬渐渐发白的唇微微开启,便下意识的将耳朵附到她的唇边。⾝子随之像是被泥铸一般僵硬,医生关切的在⾝边嘱咐“按住她一点儿,输一个小时液体。”
他木然的点头,然后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酒精的作用加上过敏的摧残已经使焦扬完全失去了意识,那张平时生动的近乎稚气的脸也没有了让他纠结不已的锐性。他看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惧悚,仿若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看她的机会。
他不由自主的将手慢慢伸向她的挂着点滴的手,只是温热的一触,旁边便窜进来一团乌⾊的影子,没等他反应便趴在她的床头“焦扬你怎么了,焦扬!”
此时的程澈完全像一个大失方寸的鲁莽孩子,易明晞被他撞得差些歪到床上,看着他像是要弄醒焦扬似的皱了皱眉头,用力将他扯向一边,冷凝的唇角看不出任何喜悲情绪“她睡了。”
“她怎么了?”程澈的理智终于恢复了几分,退后了几步。自从听到焦扬在医院,便完全乱了手脚。“好好的怎么会病了?”
“酒精过敏。”他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回答言简意赅。
程澈突然用法语骂了一句,看到易明晞挑眉看他之后才换了中文“她怎么还敢喝酒?为什么要喝酒?”
“为工作。”他没心思也没义务为程澈解释焦扬喝酒的缘由,却冷冷的开辟了另一个话题“她在法国经常喝酒吗?”
“没有。”程澈回答着他的问题,眼睛却依然驻留在焦扬⾝上“初到法国,她买了一大箱啤酒,喝了几次也是酒精过敏,憋得厉害。可是她却还是一直喝一直喝,说练练就好了。”
“我说了几次她也不听,不过却真的好了很多,一般不会再严重过敏。”他反⾝看向易明晞,脸上浮出抱歉的笑容“这次多亏了易先生了,要不,您先回去,我守着她就好。”
“好。”他点头,刚才已经在门外看到了蓝若琳的⾝影,她又有了男朋友照顾,他没有理由继续強呆。
出了医院的门,蓝若琳站在他的车旁边,一看见他便迎了上来“焦扬怎么了?”
“酒精过敏。”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里依然弥漫着浓浓的酒气,让他不由自主的皱眉“应该没什么事。”
蓝若琳却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白酒和啤酒混着喝,好人都难免出些差池,何况…”
“若琳,别说了。”他突然打断她的话,猛然发动起了车,车子发动的期间,耳边反反复复的响起刚才焦扬所说的话来。
她没有意识,八成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却听到清清楚楚。
她说“明晞,我疼。”
她说“明晞,难受,我疼…”
犹如几年前她因阑尾炎发作他守在她⾝边的情境。可是,却终是一去不复返。
焦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程澈拖回了家里,不用说,醒来又是被程澈好一顿埋怨。她揉着剧痛的太阳⽳,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曰的情境来。易明晞莫名其妙的去听她的公开课,听完之后然后莫名其妙的带她去吃饭,然后就是一大群莫名其妙的人拼命灌她酒,后来她体力不支,终于倒下阵来。
再后来是与易明晞在楼梯处的狭路相逢,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支撑⾝体的时候听见他说,他恨她,他设下这场局,就是等着她的跳入。
他如渊的曈眸似乎是要将她看进心里,但是表情却是决绝与狠厉的,仿佛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他说,焦扬,我不放手,我们就会永远纠葛。
想到这里,焦扬掀开被子,急急的向门外走去。还没触及门把手,门已经被程澈推开,看到她下床有些大惊失⾊“你怎么下来了,赶快回去躺着。”
“昨天是谁送我去医院的?”她问,眉宇里有一丝焦灼和不甘心“是谁把我送回家的?”
“真是病糊涂了。”程澈放下水杯,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易先生将你送到医院,然后给我通了电话,我把你拖回家的。”
焦扬一怔,眼风扫了一下表,立即跳起⾝来“哎呀,九点了!”她10点15还有课。
“别急。”程澈将她按回床上“你们导领今天打电话来,我和他们说了,请一天的假,让他们调课。”
“哦。”她应了一句,心里却突然落寞起来。她一直以为这份工作是自己公平所得,即使是有好运的成分,但也不至于大出意料。可没想到竟是易明晞一手安排,从没料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他设计的坑,如同⾼二时一样,陷落的如此彻底。
事到如今,想要不和他纠缠,只有躲避一条路,否则,四年来自己经历的所有辛苦,唯有前功尽弃。
“焦扬,你⼲嘛?”程澈看焦扬突然起⾝去衣柜翻服衣,问道。
“去学校一趟。”她不希望程澈知道她与易明晞之间的渊源,只能随便的找了个理由搪塞“下午有教学会议,我刚去X大,随便请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