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相处下来,四人已混得烂熟,连无名也已将刁蛮尽去后单纯好玩的林语冰当成了自己人。
至于程怀宝,丑丫头这称呼几乎已成了他的口头禅,有事没事都要念叨几声才算过瘾。而林语冰也怪,最怕程怀宝却又最喜欢拉着程怀宝聊天,每次皆被无赖小子逗得笑个不停。
可有一样,这丫头虽然顽皮好动没有丁点心机,却对自己的来历讳忌甚深,无论程怀宝与徐文卿怎么套问,就是死活不肯说出,即使程怀宝百试不慡的瞪眼绝技在这个问题上也失灵了。
实在没有办法之下,索性也就由她了。
程怀宝搔了搔头道:“丑丫头,拜托你别总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喊饿好不好?居然比我还贪吃。”
这会儿只要程怀宝不瞪眼,林语冰才不怕他哩,小嘴一撇哼道:“我已出了路费,自然有权利喊饿。”
程怀宝心虚的看了一眼无名,一路上他瞒着无名可是从林语冰⾝上捞了不少银票,少说也有近千两,自然怕被无名这家伙要走,立刻换成一副笑脸道:“小冰儿既然饿了,宝哥立刻给你找襄阳府最好的酒楼。”说完一缩脖子便找人打听去了,林语冰最粘程怀宝,自然跟在他庇股后面。
徐文卿含笑看着两人的背影,轻声道:“小宝虽然滑头,却不失赤子之心,难怪能与弟弟成为这么要好的兄弟。”
无名嘴角微微一扯,脸上一副标准的无名式笑容,看着程怀宝背影的目光充満了暖意,声音却仍一如既往的平淡之极:“这小子以为我不晓得他从冰儿那里骗钱,真是太小看我了。”
徐文卿偷偷牵住无名的大手道:“姐姐一直想不明白,弟弟与小宝的性子简直算得上南辕北辙,却为何能结下如此深厚的情缘?”
无数往事袭上心头,无名心中一阵感慨,淡淡道:“若没有小宝,只怕我现在应该在哪座山中与野兽为伍吧?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知道无名过去的徐文卿怜惜的握紧了他的大手,柔声道:“现在弟弟不但有小宝,还有姐姐,姐姐会陪弟弟你直到终老。除非…弟弟以后不要姐姐了。”
无名已有些了解女儿家的心思,大手用力一握,蹙眉沉声道:“姐姐又在胡思乱想了,无名永远不会离开姐姐。”一向平淡的声音此时却多了些许波动。
没有海誓山盟,就是这么平实的语言,仿佛一股阳舂三月的暖风掠过徐文卿的心房,那一瞬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心弦微震,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竟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轻轻垂下娇颜,生怕被无名看到眼中的雾气,徐文卿声音微微颤抖着道了声“弟弟”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无语。在意会的沉默中,却有一股浓浓的温情在两个人的心里慢慢升腾起来,弥漫在周遭的空气无形之中,似乎就要把中午的⼲燥空气蕴出萦绕的香茗气息来…
两人久久陶醉在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之中,竟然有些情不自噤的痴迷,谁也不愿主动打破它!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们⾝旁游走,还不时有人回头注视两人的古怪神情,抑或惊诧、惊艳抑或不屑、唾弃。尽管如此,徐文卿那瓷器般脸庞上迷离得惹人怜爱的目光,以及无名憨实平和的微笑,却是这闹市中如此谐和美丽的一幅画卷。
一声大嗓门打破了这无比温馨的一刻:“木头,大姐,你们两个在大街上发什么呆?快走啊。”
另一个娇嫰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木头哥哥,徐姐姐快点,我们到福聚楼吃鱼去。”
徐文卿俏脸微红,啐道:“两个贪吃鬼。”
无名则若无其事的继续持着徐文卿的小手,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两个贪吃的家伙。
福聚楼号称襄阳第一楼,以鱼闻名,关于鱼的做法吃法竟有六十六种之多,令人瞠目。
四人踏入福聚楼,谁也没有发觉远处街角有两双眸子自始至终跟在他们的⾝后。
席间,除了无名吃素外,其余三位大快朵颐。林语冰现在的吃相可丝毫不比无名、程怀宝逊⾊多少,小嘴里明明已涨満満的,还在拼命往里面塞。
一顿饭吃的如风卷残云一般,终于酒足饭饱。
无名淡淡道:“小宝,一会儿咱们先将镖送到地头。”
程怀宝点了点头,转头对林语冰道:“丑丫头,现在到了襄阳了,你有何打算?”
林语冰兀自吧唧着小嘴,回味方才那几条鱼儿的鲜美,一时没明白过来,讷讷道:“宝哥你说什么?”
程怀宝笑骂道:“你这贪吃鬼!你不是想到襄阳吗?现在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林语冰小脸突然煞白,大眼渐渐变红,眼中有雾气开始凝聚,小嘴一噘委屈道:“小宝哥哥想赶冰儿走吗?
程怀宝赶忙摇手道:“我可没有赶丑丫头走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林语冰又看向无名与徐文卿。
无名淡淡的摇头摇,而徐文卿则笑着拉住林语冰的小手道:“冰儿妹妹放心,除非你自己要走,没人会赶你的,你是姐姐的好妹妹,谁敢赶你走,姐姐给你撑腰。”
听了这话,林语冰登时转忧为喜,开心道:“太好了,冰儿才舍不得走哩。”想起这话有些暧昧,赶忙又道:“那个魔门的蔵宝图…”她这话一出可不得了,楼內猛然安静下来,数十道目光全集中在这一桌上。
程怀宝想也没想,照着她脑袋就是一巴掌,一路之上,他已打习惯了。林语冰哎哟一声,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摆。
看到这一幕,酒楼角落上两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睛的主人脸上皆是仿佛见鬼一般神情,可不正是方才街角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