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漠然道:“既如此索性便别浪费口舌了,你们来到汉中,有何打算?”
苍尘朗笑道:“无盟主快人快语,苍尘佩服,咱们此来,是打算带二位盟主回玄青观受审。”
程怀宝怪叫道:“什么?就算咱们说了个小小谎言,也是为了整个江湖的福祉安危,避免正道各派为阴谋所算自相残杀。这等大功壮举,凭什么审问咱们?”
沈天方冷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哼!当咱们三教五门的人都是傻瓜吗?”
苍尘道:“若真如程盟主所言,二位确是各门各派的大恩人,有功无过。不过咱们掌握了一些证据却显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二位盟主与魔门共同策划的一场骗局。”
“嗄?”程怀宝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出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欲罢不能。
无名却没笑,不但没笑,脸⾊反而阴沉了下来,冥冥中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当头撒来,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
程怀宝好不容易停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揉着笑痛的肚子道:“你们若不是疯了便是傻了,我与无名会和魔门勾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顿了顿他又道:“对了,你们不是有证据吗?拿来给本盟主见识见识。”
苍尘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摞纸来,厚厚的足有十余张之多,扬了扬道:“这是各派近一两个月来抓获的魔门余孽的供词,请二位盟主过目。”
无名沉凝道:“你说,我们听。”
苍尘潇洒一笑道:“分布于各地的魔门余孽在襄阳大会之后皆接到了同一项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宣扬二位盟主智破魔门阴谋,挽救江湖于危难的英雄事迹,通过飞鸽传书,才不过十来天的工夫,两位盟主江湖大救星的英名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河两岸了。”
无名心头一惊,他方自回到汉中时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猛然间,无名想到了一个可能。
程怀宝心下也是一惊,偏偏嘴上不肯服软,一副光棍模样道:“那又怎样?这便是你所谓的证据?关我们庇事?”
苍尘面⾊微微一凝道:“本来却是没有什么,但若返回头来审视整个魔门蔵宝图事件,便不难发现其中的脉络。这场魔门蔵宝的阴谋最初确是要挑起江湖纷争,魔门从中渔利,但当二位盟主从律青园谭园主处听到魔门留下的破绽后,魔门的计划便变了,变成了扶助二位盟主成为江湖风云人物,至于二位与魔门还有什么图谋,便是咱们请二位回山的原因了。”
这么大一口黑锅砸下来,程怀宝这叫一个气,破口骂道:“放庇!想往小爷爷头上扣屎盆子?你们休想!”
无名毫无一丝激动,一拦程怀宝,沉声道:“方才你所言皆为猜测之词,却无一条确实的证据。其一,若我们确与魔门勾结,何必画蛇添足的动用魔门的力量传播传闻,反而露出破绽,此明显是魔门嫁祸之举。其二,说我们与魔门勾结,证据在哪里?难道是谭菲雅说的吗?”
苍尘面上现出一丝自信至极的笑意,淡淡道:“或许确实不关二位盟主的事,许是魔门因恼二位坏了它们的阴谋而刻意安排栽赃嫁祸。”
无名面⾊不为苍尘附和这一句而有丝毫变动,因他已猜到后面将会有更加不利于他们兄弟二人的证据,淡淡道:“还有什么证据你便继续说吧。”
苍尘的双目扫过无名清澈的眸子,他从未想到过木讷憨厚的石人无名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轻易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剑眉微微一皱,随即释然道:“在九个月前,无盟主曾在保宁府北三十余里的兆江县城与一白衣女子携手同行,似乎还到药铺找了一名老郎中给程盟主医病,可有此事?”
无名双眉微皱,隐约猜到了什么,坦然点头道:“有此事。”
苍尘颇有风度的微微笑道:“无盟主可知晓翻江倒海常鸿兴这人?”
无名道:“魔门蔵宝图便是从他手上现⾝江湖的。”
苍尘点头道:“是他,上个月圣人谷的几位同道在浙西的方柏县郊外山中发现了常洪兴,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出了失踪后的经过。据常洪兴最后所讲,将他绑走的正是与无盟主携手游街的那位白衣女子。此女叫白魅,乃是魔门余孽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武功⾼強至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且下手毒辣无比,保护在常洪兴⾝边的二十余个⾝手不俗的贴⾝侍卫皆是一招致命。”
说到这里苍尘微微一顿,才又道:“不知无盟主怎么解释这事呢?”
无名浓眉紧蹙,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程怀宝是没理也要狡三分的主,撇嘴道:“常洪兴那死鬼又如何晓得抓他的白衣女子与和无名一块逛街的白衣女子是同一人,穿白衣的女子満大街都是,随便拉过来一个便是凶手?”
苍尘淡然道:“常洪兴似对那白衣女子极为畏惧,因此印象深刻得紧,描述的也是非常详细。正巧曾有玉扇宮的同道在兆江县见过那白衣女子,想来那白衣女子定是位与众不同的美人,这位同道也是印象深刻,听闻了圣人谷弟子的转述,立刻便认了出来。”
程怀宝道:“常洪兴现在哪里?”
苍尘道:“他已伤重不治而亡。”稍顿又道:“不知无盟主与程盟主还有何话说?若没什么辩解的了便随咱们走吧,彼此也免得伤了和气。”
无名仿佛没有听到苍尘的话,他心中早已乱了,大声的在心中呐喊:“白魅!你为何要陷害我与小宝?”
随即他又自己找到了答案:“我傻了,她连话都不会说,又怎会陷害我们,这其中定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无名只猜对了一半,确是有人捣鬼,这套说辞根本就是魔门埋伏在圣人谷中的內奷编出来的,白魅现在还在闭关之中,哪有可能出动掳人。
无名沉思的当,程怀宝已道:“开玩笑?咱们若随你们去了,岂不是承认了与魔门勾结?”
沈天方讥讽道:“去与不去难道还由得你们吗?你以为咱们来了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
程怀宝还没作出反应,自院內传出一个口齿不清的苍老声音:“谁这么大口气?大白天还敢強抢美男不成?那也要问问老酒鬼我同意不同意。”
声音未落,一⾝酒气冲天的酒怪已摇摇晃晃自院內走了出来,站在程怀宝的⾝边一掐腰,打了个酒嗝又道:“好热闹,一群⽑还没长齐的⽑头小子也敢到双尊盟来闹事,快点滚,惹得老酒鬼兴起,可要撒酒疯了。”
酒怪虽然是威震江湖数十载的老怪物,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群年轻⾼手中除了少数几个老成持重的外,其余根本便没把老掉牙的酒怪放在眼里。
听了老家伙如此不客气地话,一名双刀门的后起之秀飞⾝扑出大喝道:“老鬼休出狂言,三教五门在此公⼲,你若识相的想多活两年便趁早让开。”
酒怪那双永远似没睡醒般昏花老眼中猛然闪过两道精光,随即又转为黯淡无神,⼲⼲一笑阴声道:“有意思,小子你若能在老酒鬼手上撑过五招,老酒鬼饶你不死。”显然,老怪物的心中已动了杀机。
酒怪此言一出,近百各派年轻⾼手不噤同时脸⾊一变。
程怀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悠然道:“今曰是我与无名的大喜之曰,老酒鬼你好意思弄出人命来吗?不如这样,苍尘咱们打个赌如何?这双刀门的小子如果能接下老酒鬼五招,我与无名便跟你们回去,要给咱们安上什么罪名也都随你们。否则你们赶紧滚蛋,莫要扰了咱们的喜事。”
三教五门的所有人皆愣了,这个狂妄的叫酒怪让开的双刀门小子叫无情刀公孙宇,乃是双刀门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名头仅次于铁鹰杜冷与闪电陈止,在湖广一带双刀门的地盘上,也称得上威名赫赫,但与酒怪这等横行天下数十载威名不坠的江湖老怪比起来,自然又不在一个档次上。
莫说是他了,便是双刀门门主断魂刀秦胜,在酒怪面前也不敢充大爷。
近百号三教五门的年轻⾼手,面面相觑之下,竟没一人接口,显然没人看好公孙宇。
其实公孙宇大模大样跳出来口出狂言,也是依仗着己方人多势众,料想对方不敢怎样,借机会显一显双刀门的威风,免得风头被玄青观的苍尘一人独占。
他却忘了一点,绰号叫无法无天的程怀宝在昊海楼时对着众多江湖顶尖人物照样嚣张无比,又岂会在乎区区这点人马。
公孙宇虽有些心怯,但事关师门的颜面,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怒哼一声给自己壮胆,喝道:“两个勾结魔门的败类还想成亲?做你们的千秋大梦吧,徐文卿与韩笑月已被囚噤在律青园中,迎亲的二十多人也已被拿下。程怀宝,你趁早死了娶亲的心思吧。”
出奇的,听了这话,无名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兀自静静的站在那里,浓眉微微蹙着,双目直直的盯在地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显然他脑中在思索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程怀宝则大怒,无赖本性尽现,无数污言秽语自他口中噴怈而出,将双刀门自开山祖师以来的所有门人骂了一个遍。
公孙宇一张白脸已成了酱猪肝的颜⾊,仗着自⾝修为与师门威风惯了的他何曾受过此等侮辱,暴喝一声;“臭贼拿命来!”飞⾝而起,双刀左方右园,划过两条迥异轨迹,直斩向兀自破口大骂的程怀宝。
公孙宇不愧是双刀门后起之秀中的翘楚,这招刀法深得双刀门刀法之精髓,将双刀刀法中左右互依互持、攻守俱备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巧中带奇,奇又生变,去势飘忽,诡异难测。
然而公孙宇失算了,程怀宝专注于破口大骂动也未动,反而他⾝边的酒怪怪笑一声的同时⾝形微晃,一道虚影已闪至公孙宇⾝侧,抬起鸟爪一般的怪手,闪出一片手影,笼罩了公孙宇肩头数处要⽳。
这时老怪的怪笑声方自传出:“你是我老酒鬼的。”⾝法竟似比声音还快,可想而知老怪物能够纵横江湖数十年威名不坠,绝非侥幸得来。
公孙宇未料到酒怪会毫无前辈风范的出手攻来,且一出手便是如此犀利,心中寒气大冒,脚尖点地,人飞速向侧方闪躲,同时左刀幻起一片晶莹刀幕,迎向酒怪的怪手,右刀有如闪电般径直砍向老怪颈项。
这一招攻守俱佳的应变妙招引得一众三教五门的年轻⾼手一片喝彩之声,然而随即彩声便成了惊呼,原来老酒怪⾝影一虚,公孙宇的双刀竟自砍在虚空。
公孙宇心叫不好,待要变招哪里还来得及。酒怪的的⾝形突然出现在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飞起一脚将公孙宇踢得横飞起近两丈远,正好落在程怀宝的脚边。
程怀宝嘿嘿一阵令人⽑骨悚然的奷笑,手指闪动间,已在公孙宇⾝上连点了二十多指,随后抬首道:“老酒鬼够意思。”
此时酒怪已飘然落在程怀宝的⾝边,一去一回不过常人眨了两下眼皮的工夫,已收拾了一个接近一流⾼手境界的公孙宇,虽说有些取巧,然这老怪物的功力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一帮雄赳赳气昂昂杀奔汉中的年轻人,此时全傻了眼,在他们想来,这一趟汉中之行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凭借近百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的雄厚实力前来收拾一个二流实力的小帮派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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