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挡下或是躲开这鬼神莫测的一矛,对手无论武功还是经验,皆比他⾼了一筹,他输得不冤。
他从未象现在这一刻般接近死亡,他知道任凭自己的皮⾁再是坚韧,也绝无可能抵挡得住这惊天动地的一矛。
无名不怕死,但是他不甘心,他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无比望渴的梦想没有实现。
心爱的姐姐与宝贝琊儿那一大一小两张绝美可爱的面庞在无名脑中闪现。
就在矛尖几乎刺到无名肋下肌肤的那一刻,无名的一双紫眸忽然放射出无比耀眼的紫⾊光芒,两道好似能够撕裂天地的恐怖掌力自他那双前突的铁掌中轰然而出。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近到石坚眼眸中的得意还来不及完全被惊骇所替代,已淹没在无名那毁天灭地的无匹掌力洪流之中。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巨响,院落內霎那间飞沙走石,劲气横行,首当其冲的石坚噗的一声狂噴出一口鲜血,雄壮的虎躯被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无匹恐怖的掌力打得横飞起来,手中铁矛带起一蓬无名的鲜血,脫手飞出老远。
在石坚⾝后的数个荆州帮⾼手也遭了鱼池之殃,同时被那恐怖掌力的余锋扫飞。
站在侧面有幸逃过一劫的十余个荆州帮大汉尽都面露惊惧之⾊,这恐怖的掌力便是在他们的梦中,也从未出现过。
以往那些被他们认为是夸张失实的关于绝世双恶的传闻重又闯入他们的脑海,这一回见识过无名这鬼神皆惧的恐怖一掌的人没人再敢怀疑那些传闻的实真性了。
所有人皆僵立在一旁,没有一个有胆量再去攻击面前这个恐怖的恶人。
无名在发呆,甚至连左肋被铁矛刺了一个血洞,一根肋骨断折的剧痛都仿佛无知无觉。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前一刻发生的一切,自知必死的他脑中充斥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狂疯念头,在那一瞬间,哪有可能还记得什么有意无意,早不知被他丢在九霄云外的哪处天边。
然而就是这稀里糊涂的一掌,竟然成功了?
肋下的剧痛刺激了无名的神经,他终于记起自己还⾝在战局之中,回过神来的他暴喝一声,抬掌便向満脸惧⾊进退两难的十数个围在他⾝周的荆州帮大汉打去。
刚刚见识过无名那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掌力的一众荆州帮好手,哪里敢接,齐刷刷飞⾝而退。
掌风呼呼,威势十足,其中却没含丝毫劲气,无名这尝试的一掌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这才是正常…
平时凝神静气也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率的破天神掌,若放之于实战,心神被战局牵动,哪里可能寻到那差了一丝一毫都不行,精微到极致的有无境界,怕真的只能用万一来形容破天神掌的成功率。
无名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侥幸,趁着一众荆州帮⾼手飞⾝后退,包围圈散乱之机,飞⾝冲上,打飞了两名挡住他去路的荆州帮大汉,飞⾝跳上墙头,脚下一点,跃入內院。
无名似饿鹰一般飞⾝而下,将听到后院的喊杀声飞奔着赶去支援的两名荆州帮大汉的脑袋踩入了胸腔,借势⾝形再起,径直掠上房顶。
各处警钟大鸣,声震天宇,荆州帮总堂內黑影纷现,喊杀声一片。
“贼人在这边,上房了,兄弟们上,活刮了这小贼!”
随着一阵呐喊十多条矫捷的人影拔地而起,直向在房顶疾驰的无名围去。
无名嘴角的肌⾁微微颤了一下,肋下的伤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许多,钻心刺骨的剧痛已然影响了他的动作。他晓得这等时刻若被敌人围住,那便是死路一条了,強忍剧痛,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脚下一紧,⾝形连蹿。
迎面撞上一个使刀的⾼手,长刀卷起一片刀光,狂风暴雨般向无名攻来。
无名似对敌人凌厉的攻势视若无睹,疾进的⾝形没有丝毫迟滞,仿佛杀自一般径直撞向对手的刀幕。
那使刀的⾼手心中一惊,暗道一声“找死”使尽了全⾝功力,长刀化作一道闪电,夹带着丝丝劲风锐气,疾劈向无名的颈子。
眼见刀光即将没入对手的脖颈,这使刀的⾼手心中方自生出胜利惊喜之念,猛然间手腕剧震,瞳孔猛然放大了一倍,不敢置信的望着倾尽全力的一刀竟被对方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幻现,却仿佛一直在那里等着他手中长刀的手掌牢牢抓在手中,凝聚在长刀之上的真气猛然一怈。
胸口一痛间,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点意识仍然不敢置信对方竟能用血⾁之躯接下自己巅峰状态的一刀。
无名右臂一抡,将右手自那使刀⾼手的胸腔中菗出,血淋淋的手掌没有丝毫停顿的扫飞了一柄自⾝侧偷袭而来的钢勾,甩起的尸体飞砸向旁边冲近的敌人。
趁着前方敌人被横飞的尸体挡得缓了一缓的当口,在敌人没有形成合围前,无名脚尖猛踩房瓦,如利箭一般穿出了人圈,落在了另一栋房子的屋顶上。
无名在荆州帮的院落间忽⾼忽低,⾝法似电,他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不给对方⾼手集众围住的机会,凭着超人灵觉,尽找对方实力薄弱的地方闯,闯过三进院落,击毙了十余个荆州帮大汉,没人能够迟滞他迅捷⾝法哪怕分毫的时间。
荆州帮在彭云龙多年苦心经营下,也非吃素的,通过警钟之声,随时将无名逃窜的方位告知所有人,所有⾼手尽皆出动了,无数摇曳的火把以无名为中心汇集,一张无形的大网渐渐成形。
飞驰中的彭云龙紧紧咬在无名⾝后十余丈远,然而任凭他全力以赴,却也无法将这个距离缩短哪怕一分一毫。
此时他面上原本的得意之⾊早已被一片凝重所替代,他怎都没有料到,凭石坚的能耐,竟然还不能将入侵之敌拖住,反而让无名在帮內如此肆虐逃窜。
无名空手程怀宝使刀,两人的武功特征早已成为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话资,因之彭云龙一眼便已料定前面⾝法迅捷无比的敌人是无名而非程怀宝。
彭云龙锐利的虎目中闪过一道担忧的神光,石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只怕出事了。
无名全速飞驰,一脚踢飞一名挡路的大汉,⾝形飞起,越过⾼墙,方自跳入一座院中,忽的面前刀光连闪,两柄长刀分从左右斩来,刀风霍霍,劲力十足,施袭者显然有二流以上的⾝手。
无名已感受到了⾝后彭云龙与他的強烈至极的庒力,晓得若被这两人阻上一阻,必是敌人齐至将他围在核心的绝局。
无名前冲之势陡然一缓,在面前两敌心生犹豫待要变招的当口忽又猛然速加,一举冲入两敌怀中,双拳齐出,两人鲜血狂噴着惨嚎一声,⾝子横飞而起,后至者走避不及,被两具尸体撞倒了一片。
原本声势汹汹的十几个阻截前路的敌人,立即便溃不成军。
无名前进的势头只这么一缓,彭云龙终于追近了两丈距离,眼见自己手下⾼手头目死伤惨重,他噤不住暴喝道:“恶贼无名,可敢与彭某交手几合?”
无名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到极致的笑容,⾝形蓦的横泻两丈,又陡然拔上另一座房顶,避过从前方飞驰而来的三条明显便是一流⾼手迅捷⾝法的影子。
对于无名的滑溜难缠,彭云龙狠得牙齿庠庠,方才这个无名遇上自己时又何尝不是如此,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的提前绕路,害自己变拦截为追赶。
三个被无名让过的人影都是荆州帮內有数的⾼手,与彭云龙汇合后同时拼尽全力狂展轻功撵在无名⾝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有余力张口与帮主打声招呼。方才无名虽然一招击毙两个功夫不错的刀手,然而也非没有代价,左臂与右肋各多了一条深深的刀创。
満⾝的伤痕不但未令他速度减缓,反而在不断速加,从屋顶跃下,贴墙疾驰数丈,打飞两名挡路的荆州帮大汉,猛然⾼⾼跃起,翻过一道院墙。
无名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冲!
不管有多少人挡在面前,他都要冲出荆州帮西院墙。
哪怕三教四门的掌门齐至,又或是陆天涯逍遥子重生拦在面前,也休想拦住他!
他不但要为自己冲出一条生路,更要完成他与程怀宝事前的计划。
他要报仇!
为龙霸天,为一百多无辜死在双刀门手下的弟兄报仇!
无名⾼⾼跃起,终于望到了他预定的逃生路线——西院墙。
只要再闯过一座跨院,他便能逃出生天了。
无名疾如狂风,形似脫兔,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最令截击他的人头痛的便是每每遇到能将他截住的強者⾼手,他总好似能够未卜先知般的忽然变向,或蹿⾼或蹦低,避过硬撼,不与敌人阻挡他片刻的机会。
每遇到敌弱时,他又痛下杀手,闯过五进院落的工夫,无名固然多处负伤,却已有不下四十条人命丧在了他的手上,其中更包括十几个头目级的二三流⾼手。
令彭云龙目眦欲裂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他前方六七丈的距离,他空有一⾝超绝武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死得凄惨无比而束手无策。
眼见脫困有望,无名冲势更猛,一拳一爪又收走了两条人命,猛然跃上两丈⾼的跨院院墙,忽觉左侧锋锐及至,无名不及用眼去瞧,单足猛顿,虎躯腾空疾旋,铁手成爪一把夺过对手的长剑,同时飞起一脚,正踢在已被他巨力拉拽的失去平衡的敌人胸口。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尸⾝飞撞向从后飞驰而来的彭云龙。
无名借这一踢之力⾝形再起,矫健的虎躯似一只大鹏鸟般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直向这最后一道关口西院墙跃去。
只要出了西院墙,便是逃出生天。
就在无名双脚将要落地却还未落地的一刻,一股气势浑凝,強猛无俦的锋锐之气,忽然从左前方一棵大树后射出。
无名由于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昏沉,灵觉自然相应减弱,加之这人的功力确实⾼強,竟然令无名事先没有丝毫察觉。
无名心中一骇,他已感受到面前这人的功力只比好兄弟程怀宝低了那么一线,自己要赢此人,绝非三五招所能收拾,而⾝后武功更⾼的追兵距自己却只有几丈远,哪怕是片刻耽误,也足以送了自己小命。
更为要命的是,这个敌人所挑时机实在是太过阴狠,选在他将落未落的一刻出剑,无法运用真气在空中变向的无名便是想躲都没法躲。
拼了!
无名一双紫眸中紫芒大盛,面对当胸刺来的长剑竟然毫不躲闪,就这么按照原势落地,脚尖一点,⾝形更快的迎向了敌人射出半尺剑芒已距胸口咫尺之遥的剑锋。
偷袭无名的人乃是小周郎王昆,正是鬼愁崖那一面院墙上王头口中的堂弟。
此人年约三十五、六,别看他相貌俊秀,手中那只精钢长剑,确有真功夫,出道江湖已有十八年光景,罕逢对手,其武功与排名第三的张子和可说不分伯仲,只是因为入帮时间晚了两年,才屈居老四。
这王昆的绰号既为小周郎,自然乃是聪慧之辈,面对无名空门毕露的胸前要害,竟似晓得无名心中的打算一般,没有趁势攻击,一柄长剑仿佛突然之间化作了几十柄之多,反映着远近火把风灯的光芒,暴射出无数耀人眼目的芒点,笼罩住无名全⾝要害。
只一瞬间,一心以伤换命的无名大失算计,挡无可挡的他只得胡乱的挥舞双臂,护住周⾝要害。
鲜血狂飙间,无名⾝上多了十余道血口,成了一个血人。
无名冲势不可避免的一缓间,⾝后彭云龙等又追近了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