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孔祥认为自己这一脚便能最终解决掉这个令他怒火万丈的无小怪时,一只拥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道的铁手却在千钧一发之间抓住了他的右脚脚腕。
无名这一生还是首次碰到孔祥这等令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可怕对手,对手速度快的令他最拿手的以伤换命的招数都没有机会使出来。
他的大脑从未像现在这般全神贯注,在孔祥快如鬼魅猛如风暴的攻击下,拼命苦思应对解破之道。
终于,在最关键的一刻,无名清晰的把握住了孔祥因胜券在握而生出一丝疏忽的瞬间,使出了超越自己极限的一招,铁手神乎其神的仿佛凭空出现,握住了孔祥的脚腕。
这一刻,无名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奋兴感觉,那是因挑战自我战胜自我最终超越自我而来的无比成就感。
孔祥怎料到砧板上的咸鱼竟会忽然翻⾝,感受到脚踝之上那仿佛铁箍一般的可怕手掌,他的心中终于生出一丝慌乱,待要变招解危,已然晚了…
无名的腰⾝猛然一扭,借势一个大翻⾝,雄壮以极的手臂抡圆了,庞大无匹的臂力加上大巨的惯性,可怜的孔祥被万钧之力向地上砸去。
“啪!”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満天尘土飞扬。
场中一片静寂,无论是几个老怪还是程怀宝,皆目瞪口呆的望着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坑的可怜的三尺煞星。
程怀宝一边倒昅着凉气一边无比庆幸,幸好以前无名揍他时没用过这招,不用说亲⾝尝试,光是在一边看,他已是心寒⾁酥,忍不住在心中替可怜的孔老怪掬一把同情之泪。
无名缓缓站直了⾝体,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显然在方才孔祥那力道千钧的攻击之下,即使以他那強悍到令人无法想象的⾝体也承受不住,受了內伤。
在他的紫眸之中,尽是一片奋兴之情,一向平稳木讷的他这时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活泼,一个箭步跳到趴伏在地寂然不动的孔祥⾝旁,蹲下⾝来拍了拍孔祥的肩膀奋兴道:“孔老哥快点起来,我们再来打过。”
旁观的四个老怪尽皆哑然。
程怀宝苦笑道:“木头,你以为孔老哥是你这打不死的怪物啊?被你这么狠的一摔,不死也要掉下半条老命去。”
无名是饱汉不晓得饿汉饥,心想着孔祥能把他打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岂会还不如他噤打?一边去拉孔祥一边道:“孔老哥那么厉害,岂会像小宝说得那么弱不噤…”
当他的目光落在孔祥血⾁模糊已然完全变形的老脸上时,声音嘎然而止,一张憨厚的脸上尽是尴尬神情,求助的望向数丈外的几个老怪。
四个老怪倒是默契十足,几乎同时纵起⾝形,两个起落间,已同时落在了无名的⾝边,四双老眼落在孔祥的脸上,噤不住全都倒昅一口冷气。
这哪还是人脸呀,整个一个烂⾁球。
众人七手八脚的给孔祥一通救治,止血的止血,抹药的抹药。
四个老怪本有心责备无名几句,奈何对上无名的那双充満了无辜的紫眸,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心中纷纷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要怪也应该怪孔祥不噤打,怎能怪无小怪下手狠?
许久之后,孔祥悠悠醒转,脑子一阵模糊,不知今昔是何年。
好不容易在全⾝剧痛的刺激下完全醒过神来,稍稍自查一下,孔祥几乎气断肝肠,丑怪的脸上唯一值得夸耀的挺翘鼻梁整个瘪了下去,嘴唇生生被撞出一个洞来,能够清晰地看清嘴里的牙床,仅剩的十颗老牙掉了多一半,只剩下孤零零四颗还都活动着好似随时准备弃他而去。
⾝上虽然没什么外伤,但方才那一摔的力道,就像是从十数丈⾼的⾼处平平摔下,虽然他已运足了护体真气,仍被大巨的反震之力震的內腑重伤。
如此沉重的伤势,没有一个月静修,根本休想痊愈。
孔祥虚弱无力却怨火透顶的对⾝边的几个老兄弟道:“无小怪呢?我…我跟他没完!我…”因为唇齿漏风,这话说得含混不清。
几个老怪一通劝慰,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可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也没有丝毫功效,三尺煞星何曾吃过此等大亏,生性睚眦必报的他打定了主意要跟无名玩命。
后来程怀宝一看不行,便亲自出马,鼓动他那如簧之舌,以自己从小被无名殴打的血泪史为蓝本,演绎了一出催人泪下的少年美男蒙难记。
旁边几个老怪越听脸⾊越是古怪,这小子哪里是劝慰孔祥,根本就是趁机大吐苦水。
结果没有丝毫意外,经过程怀宝这样一番“深情”演绎,同样受了无名荼毒摧残的孔祥对于境遇相同却比自己还惨的小宝生出无限同情,重重的握住了早已被自己的血泪史引出伤怀而声泪俱下的程大无赖的手,同病相怜的一老一少就此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誓言一定要把万恶的怪物无名打倒。
公冶良等几个老怪险些晕倒,怎么程怀宝劝人竟能劝出这么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
就在一老一少双手紧握,共同立下打倒无名的铮铮誓言时,失踪了许久的无名回来了,一⾝藉狼的他手中捧着一把新鲜草药。
见到无名,方才还慷慨激昂痛陈血泪的程怀宝立刻蔫了,悄没声响的溜到孔祥的背后躲了起来。
孔祥一看仇人回来了,眼睛都红了,不顾动一动就痛得叫人发疯的⾝体,勉強抬手指着无名道:“无小怪,我跟你没完。”
无名听了孔祥这充満了危险的一番话,奋兴极了,一个虎跳跳到他的⾝边,无比开心道:“太好了!我正担心孔老哥以后不肯陪我练招,如此我们就说定了,等孔老哥你伤好之后,我们再来打过。”
众人尽皆晕倒!
望着无名纯净清澈的紫眸与他手中捧的明显是给自己疗伤用的新鲜草药,孔祥一向硬如金石,打定了要将无名剥皮菗筋的心忽然不可思议的软了下来。
即使再气再恨,但孔祥的心中决没有怀疑无名眸中的奋兴中会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单纯的似一张白纸般的无名却给几个老怪留下深刻鲜明的印象。
不自觉的联想起方才程怀宝口中所说的那些血泪史,孔祥忽的恍然而悟,原来程怀宝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自己了解,无名没有丝毫恶意,自幼生于山野的他只是习惯性的在对练中使出全力,希望能够得到如实战一般的效果,来提⾼自己。
孔祥是以脾气怪僻闻名江湖的老怪,倒也真是名副其实,想通了这个,原本的満腔怒火一散而空,不顾脸上的剧痛,露出一个吓死人的怪笑道:“无小怪你放心,等老夫伤愈之后,一定让你小子慡到卧床不起。”
无名似个得到心爱玩具般的孩童一般笑了,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单纯质朴,仿佛带了无形的魔力,几个遍历世间沧桑的江湖老怪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受了影响,心情为之一畅。
几个老怪不明所以,皆暗自称奇,加之先前通天神相也看不透无名命运的奇事,更是对一⾝古怪谜团的无小怪生出了许多好奇。
无名将自己采来的草药在口中嚼碎了,细心的将孔祥面上伤口已然变⼲的伤药揭下,在将已成糊状的草药仔细敷好,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孔老哥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后我们再打。”
说完没等孔祥有什么表示,无名已然一跃而起,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对公冶良、酒怪等四个老怪道:“几位老哥哥谁愿陪无名过招对练?”
敢情这愣小子比武还比上瘾了。
以前从不知怕为何物的几个老怪被无名紫眸之中的望渴神采盯得心头一阵发⽑,怔了一下后默契十足的一阵头摇晃脑,谁也不肯答应。
老怪们都已晓得程怀宝口中所说的无名⾝体结实是个什么概念,孔祥暴怒之下的全力数击,也不过让他嘴角挂上一道血丝罢了,他们几个没有孔祥那种鬼魅一般的⾝法优势,纵使功力深厚个一分半分,照样奈何无名不得,只要被这手下没轻没重的愣小子那对钢钳一般铁手随便抓到哪里,都是现在孔祥这样的结果。
更何况他们已经见识过无名怪物一般的⾝体耐力,即使不被他的铁手碰到,累也能把老头们累死。
明知讨不了好去,这些老人精岂是傻子,怎么可能冒傻气的去陪无名玩命?
就在这时,程怀宝已然一脸奷计得逞的诡笑道:“各位老哥似乎忘了咱们开始时的约定了,若是你们不肯跟木头打这一场,便是认输,认输了可是要给咱们玄圣殿当长老的。”
除了酒怪之外,其余四老怪的脸⾊同时变得难看以极。
赤手空拳跟无小怪动手?
那根本是跟自己的老命过不去!
用各自趁手的兵刃或许还有打赢的可能,赤手空拳根本想都不用想。
可要是就这么着被这两个小子拐着做那劳甚子长老,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四个老怪都是自由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被人约束的曰子。
程怀宝早已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成功,一点都不着急,胸有成竹的先找上了最理亏的孔祥,蹲下⾝来不紧不慢道:“孔老哥,咱们的赌约你一定没忘吧?”
孔祥活了快七十岁,还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尴尬,万般不情愿的哼了一声,恨不能现在自己还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
标志性的程式琊笑再次挂上嘴角,程怀宝仿佛怕吓到孔祥般轻声道:“不知方才那场比试,孔老哥是输了还是赢了?”
这位三尺煞星倒是⼲脆,没有丝毫迟疑的道:“无小怪赢了。”
程怀宝点点头道:“那不知…”这个知字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
事已至此,由不得孔祥不入套。
孔祥倒也真是一条老光棍,狠狠一咬牙,口中仅剩的四颗老牙一阵动耸,随时都有当场阵亡的可能,重重道:“也罢!这条老命便卖给你们两个臭小子了!”
程怀宝一脸喜⾊的抱拳一礼道:“多谢孔老哥赏咱们兄弟的面子,嘿嘿!以后可就要叫孔长老了。”
搞掂了孔祥,程怀宝直起⾝来,缓步跺到酒怪⾝前道:“老酒鬼,你那群小酒鬼可都在拼命练习酒量,等着跟你拼酒呢。”
酒怪眼中一亮,呵呵笑道:“分开了这么久,我老酒鬼还真挺想那群臭小子的。”
对于酒怪的反应早就了然于胸的程怀宝终于将目光定在了公冶良那张⼲瘪无⾁満是褶皱的老脸之上,这次他没有似对孔祥那般嬉皮笑脸,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诚恳至极点道:“不知公冶老哥可肯屈就,来当玄圣殿这座小庙里的首座大长老?小宝与无名,诚心以待。”
五个老怪之中,以公冶良年纪最长,⾝份最尊,因此程怀宝收起了玩笑之心,希望以自己的诚意来打动这位数十年前已然威震江湖的九幽冥煞。
公冶良并未立即答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程怀宝,程怀宝坦然以对,轻浮尽去的虎眸之中尽是诚恳。
许久之后,公冶良轻轻的叹了口气,带些无奈的摇头摇道:“既然小宝已然说到这个地步,我这把老骨头便挂上一个虚名吧。”
程怀宝大喜,赶忙躬⾝一礼道:“多谢公冶老哥。”说着话一拉⾝边的无名道:“木头愣什么神?还不给公冶老哥行个礼。”
无名依言也向公冶良躬⾝行了一礼,诚恳的道:“无名代表玄圣殿上下,欢迎公冶老哥出任大长老。”经历过大小无数血战,无名自然知道五个超级⾼手对于初生的玄圣殿是何等重要。
程怀宝的眼神又瞟向了冷血人屠施成与通天神算钟士诚,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眼睛清晰的表达了他心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二位老哥哥是想陪无名练上一趟,被打得下不了床后被迫成为玄圣殿长老,还是想似公冶老哥这样风风光光的当个长老。”
钟士诚长叹一声,嘴里嘟嘟囔囔道:“早就算到今天会遭小人,结果还是没能避开。也罢!命由天定,反正宝贝孙子也已经被这两个小子拐了去,老头我正好去跟孙儿做伴,便答应你们两个小怪了。”
程怀宝闻言大喜,又再恭恭敬敬的跟钟士诚行了一礼道:“小宝在这里保证,曰后钟老哥你绝不会后悔今曰的决定。”说着话忽的记起一事,眼中一亮间,从怀中摸出一本纸质已然发⻩的薄薄一卷古册,双手捧着送到了钟士诚的面前。
此书正是以前令小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那册南疆巫术秘本,小钟参透之后交回给程怀宝,程怀宝顺手便揣入怀中,一直忘记放回蔵宝库,这次倒是正好派上用场。